第4章
林明舟怀抱着那个装着外套的纸袋，心神不宁地在员工休息室呆坐了好一会儿。纸袋上似乎还残留着苏晴瑶指尖那若有似无的冷香，混合着衣物柔顺剂的清新气息，不断提醒着他刚才那短暂却冲击力极强的相遇。
她真的来了，真的还了外套。而且，她那最后了然又带着一丝玩味的眼神，总让他觉得她似乎洞察了他傍晚时分那幼稚的跟踪行为。这种想法让他坐立难安，脸颊一阵阵发烫。
“明舟，发什么呆呢？B307包厢要酒水，赶紧的！”同事的喊声将他从纷乱的思绪中拽了出来。
“哦，来了！”林明舟猛地回神，像是要摆脱什么似的，迅速将纸袋塞进自己的储物柜深处，深吸一口气，重新投入到忙碌的工作中。他需要这些忙碌来麻痹自己，来忘记那个不该奢望的世界和那个不该惦记的人。
时间在端盘送酒、清理包厢的重复劳动中悄然流逝。走廊里的霓虹依旧闪烁，包厢里的喧嚣仿佛永无止境。林明舟努力让自己变成一台高效运转的机器，只有在偶尔经过V666包厢附近时，心跳才会不受控制地漏跳几拍。那扇门一直紧闭着，他不知道里面的情况，也没有理由再去打扰。
就在他刚刚给一个包厢送完果盘，推着空车走在走廊上时，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剧烈地震动起来。在“不夜明珠”工作，按规定工作时间是不能随便接听私人电话的，但持续的震动带着一种不同寻常的急促感。
林明舟皱了皱眉，下意识地感到一丝不安。他快速将服务车推到走廊角落，掏出手机。屏幕上跳动的是邻居刘阿姨的名字。
这么晚了，刘阿姨怎么会打电话来？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
他连忙接起电话，压低声音：“喂？刘阿姨？”
电话那头传来刘阿姨焦急万分、甚至带着哭腔的声音：“明舟！明舟啊！你快回来！你妈……你妈她突然晕倒了！怎么叫都叫不醒！我已经打了120了，救护车马上就到！”
轰——！
仿佛一道惊雷在脑海中炸开，林明舟只觉得眼前一黑，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瞬间凝固了。手机差点从颤抖的手中滑落。
“什……什么？我妈她……”他的声音瞬间嘶哑，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窒息般的恐惧排山倒海般袭来，“在，在哪家医院？我……我马上回来！”
“说是就近送到市第七人民医院！你快来啊明舟！我一个人怕……”刘阿姨的声音充满了慌乱。
“好好好！刘阿姨您别怕，跟着救护车，我马上就到！马上！”林明舟语无伦次地说完，猛地挂断电话。
巨大的恐慌和担忧瞬间淹没了他，让他四肢冰凉，大脑一片空白。母亲的身体一直不好，这是他一直最担心的事情！
他什么也顾不上了，跌跌撞撞地冲向前台，寻找领班张彦。此刻，什么工作规定，什么客人，都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张彦正在前台核对酒水单，看到林明舟脸色惨白、魂不守舍地冲过来，吓了一跳：“明舟？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张哥！张哥！”林明舟一把抓住张彦的胳膊，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声音颤抖得几乎不成调，“对不起！我……我得马上走！我妈……我妈她晕倒了，被救护车送医院了！我得立刻过去！对不起！”
他的眼眶瞬间就红了，焦急和恐惧溢于言表。
张彦一听是这种事，脸色也严肃起来。他知道林明舟家庭情况困难，母子俩相依为命。他立刻放下手中的单子，用力拍了拍林明舟的肩膀：“别慌！别慌！救人要紧！你快去！快去！这边的工作我给你顶着，回头补个假条就行！需要帮忙吗？钱够不够？”
“谢谢张哥！谢谢！”林明舟此刻也顾不上客套，感激地看了张彦一眼，转身就朝着员工通道狂奔而去，甚至连工作服都来不及换下。
他奔跑的背影仓促而慌乱，充满了无助感。
张彦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通道尽头，叹了口气，眉头紧锁，显然也有些担心。他拿出手机，准备先跟经理报备一下林明舟的紧急情况。
就在这时，V666包厢的门打开了。苏晴瑶和她的朋友们走了出来，似乎聚会结束了。赵铭还在意犹未尽地嚷嚷着要去下一场，被苏晴瑶淡淡一句“累了”给回绝了。
张彦看到客人出来，连忙收起手机，换上职业化的笑容迎上去：“苏小姐，赵公子，各位这就准备走了吗？今晚玩得还开心吗？”
“还行吧。”赵铭随口应了一句。
苏晴瑶微微颔首，目光却似乎不经意地扫过刚才林明舟消失的走廊方向，然后落在了张彦还握在手里的手机上，以及他脸上那尚未完全褪去的担忧神色。
张彦正好也想确认一下包厢是否有未结款项或存酒需要处理，便顺势拿起对讲机，准备联系负责V666的服务生。他按了几下，才想起刚才林明舟慌慌张张离开的样子，于是又拿起手机，一边操作一边下意识地低声自语，更像是给自己理清思路：“唉，明舟这孩子也真是……偏偏这时候家里出事……他妈一个人带大他不容易，可千万别有什么大事……得赶紧问问情况怎么样了，到医院了没有……”
他的声音不大，但在相对安静的走廊区域，还是清晰地飘入了正准备离开的苏晴瑶耳中。
苏晴瑶原本已经迈出的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明舟？是那个林明舟？
家里出事？他妈？
她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傍晚在电大校园里那个躲在远处、眼神复杂地望着她的年轻身影，以及刚才在包厢里那个满脸通红、手足无措地接过纸袋的大男孩。他那件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他那双努力维持镇定却难掩局促的眼睛……
张彦已经拨通了电话，背过身去，压低声音问道：“喂？明舟啊，你到医院了吗？阿姨情况怎么样？……什么？还在抢救室？医生怎么说？……哦哦，你别太着急，稳住，肯定需要钱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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