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夕阳的余晖为云江市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但林明舟却觉得周遭的一切声音都在远去。他怔怔地站在走廊窗边，目光仿佛穿透了墙壁，追随着那个已然消失在楼梯转角的身影。
苏晴瑶。
这个名字在他心头盘旋，带着一种不真切的重量。刚才那短暂的眼神交汇，那个轻微到几乎不存在的颔首，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他心底漾开层层叠叠的涟漪。她认出了他，没有惊讶，没有鄙夷，甚至……有一丝极淡的、类似于“原来如此”的了然。
她是如何看待他的？一个在顶级KTV打工、又出现在继续教育学院里的穷学生？这组合是否显得更加突兀和可笑？
内心挣扎了片刻，一股莫名的冲动驱使着林明舟。他猛地背紧背包，快步穿过尚未完全散去的人群，朝着楼梯口的方向走去。他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或许只是想再多看一眼那个遥远的身影，确认那惊鸿一瞥的真实性，又或许只是想在她可能投来的、随意的一瞥中，捕捉到一点点更多的信息。
他小跑着下了楼，冲出教学楼的大门。夏末傍晚的空气依然温热，带着植物蒸腾的气息。他急切地四处张望，很快，就在通往校门口的林荫道尽头，看到了那一行人的身影。
苏晴瑶走在中间，身旁是学校的领导和几位同样衣着光鲜的随行人员。她微微侧头听着身边一位副校长说话，侧脸在夕阳下显得轮廓分明，优雅而专注。
林明舟停下脚步，下意识地躲到了一棵粗大的梧桐树后，心脏因为刚才的奔跑和此刻的隐秘观察而剧烈地跳动着。他觉得自己像个蹩脚的侦探，又像一个卑微的偷窥者，行为幼稚又冒失，但他无法控制自己的双脚。
他隔着一段不算近的距离，悄悄地跟着。看着她步履从容，仪态万方；看着她与人交谈时，脸上始终保持着得体而疏离的微笑；看着她偶尔抬手将一缕被风吹落的碎发挽到耳后，手腕上精致的手表在夕阳下反射出细碎的光芒。
每一步，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在无声地诉说着他们之间巨大的鸿沟。她是云端之上的明月，而他只是地上仰望的尘埃。这种认知让林明舟感到一阵尖锐的自卑，但与此同时，一种更为强烈的、不甘于永远做尘埃的渴望，也在心底悄然滋生。
她那么优秀，那么耀眼。而他自己呢？难道要永远躲在“不夜明珠”的走廊阴影里，推着服务车，对着客人赔着小心翼翼的笑脸吗？昨夜她那句“别吓着小朋友”和刚才分享会上那番关于奋斗的话语，交替在他耳边回响。
跟随着她，仿佛也像是在追随一道光，一道他渴望企及的光。
一行人走到了校门口。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库里南早已静候在那里，穿着制服的司机恭敬地拉开车门。苏晴瑶停下脚步，转身与校领导们最后握手道别，笑容得体。
林明舟躲在距离校门几十米远的一处报亭后，远远地看着。他看到她准备上车前，目光似乎不经意地再次扫过校门内的方向，停留了极其短暂的一瞬，那双深褐色的眼眸里看不出什么情绪，然后她便弯腰坐进了车内。
车门关上，豪车平稳地驶离，汇入傍晚的车流，很快消失不见。
直到那辆车彻底看不见踪影，林明舟才从报亭后慢慢走出来，心里空落落的，像是失去了什么目标。傍晚的风吹过，带来一丝凉意，也让他发热的头脑稍微冷静下来。
他刚才都在做什么？像个傻子一样跟踪一个几乎算是陌生的、身份悬殊的女人？
自嘲地笑了笑，林明舟深吸一口气，甩开那些纷乱复杂的思绪。生活是现实的，他还有晚班要上，还有母亲要照顾，还有功课需要复习。那些不切实际的恍惚和悸动，应该像梦一样留在昨天和刚才那个短暂的傍晚。
他看了看时间，不再耽搁，快步走向公交车站，赶往“不夜明珠”KTV。
华灯初上，“不夜明珠”的璀璨霓虹再次点亮了城市的夜空。换上工作服的林明舟，将自己投入到忙碌的工作中。端茶送水、摆放果盘、清理包厢……他努力让自己变得机械而专注，试图用身体的劳累来麻痹那颗不时会因为想起某个身影而躁动的心。
晚上的客人依旧很多，包厢里喧嚣震天。林明舟穿梭在光影迷离的走廊里，仿佛傍晚时分在校园里那个短暂而恍惚的插曲从未发生过。
然而，命运似乎总喜欢在不经意间拨动琴弦。
晚上十点左右，对讲机里传来领班张哥的声音：“明舟，V666包厢需要一打冰啤和一个豪华果盘，赶紧送过去。”
“收到。”林明舟收敛心神，熟练地备好货物，推着服务车走向V666包厢。
敲门前，他习惯性地整理了一下表情，露出职业化的微笑，然后推门而入。
包厢里的音乐声不算太吵，是舒缓的蓝调。灯光也比其他包厢明亮一些。沙发上坐着几位客人，正在玩骰子聊天。林明舟低着头，开始熟练地摆放酒水和果盘。
“麻烦再帮我们开一瓶红酒，存在这里的。”一个略显熟悉的女声响起，声音清冷，带着一丝慵懒。
林明舟的动作猛地一僵，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猝然捏紧。这个声音……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抬起头，循声望去。
只见在沙发正中的主位上，苏晴瑶正姿态闲适地靠坐着。她换下了一下午那身干练的白色西装套裙，穿着一件黑色的丝质衬衫，领口微敞，露出精致的锁骨，下身搭配着一条剪裁合体的高腰西裤，整个人显得既随性又高级。她手里轻轻晃着一个红酒杯，目光正好也落在他身上。
四目相对。
她的眼神里没有丝毫意外，仿佛早就知道会在这里遇到他。那双深褐色的眼眸在包厢迷离的灯光下，显得更加深邃难测，嘴角似乎含着一丝极淡的、玩味的笑意。
林明舟的脸“唰”地一下又红了，比昨晚那次还要厉害。他感觉自己像个被当场捉住的小偷，所有傍晚时分那些隐秘的、自以为无人知晓的跟随行为，在她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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