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然的目光下无所遁形。她是不是……看到了？

他慌忙低下头，手脚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放，声音也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好、好的，小姐。请问是哪一瓶？我帮您查一下存酒记录。”

“不用查了，存在苏晴瑶名下的，拉菲古堡2014。”她语气平淡地报出名字，目光却依然落在他身上，没有移开。

“是，请您稍等。”林明舟几乎是逃也似的转身，去查询存酒。他能感觉到她的视线像是有实质一般，落在他的后背上，让他如芒在背。

很快，他取来了那瓶昂贵的红酒，用标准的手法打开，小心地为她斟上少许。

苏晴瑶很自然地接过，轻轻嗅了一下，然后抿了一口，点了点头。

林明舟垂手站在一旁，心脏还在砰砰直跳，不知道该不该立刻退出去。

就在这时，苏晴瑶放下了酒杯，微微侧身，从身旁的座位上拿起一个纸袋。那是一个质感很好的白色纸袋，上面没有任何logo，看起来十分简洁。

她将纸袋递向林明舟。

“给你的。”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背景音乐，“洗好了。昨晚，谢谢。”

林明舟愣住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直到看到纸袋里折叠得整整齐齐的、那件他再熟悉不过的洗得发旧的牛仔外套时，才猛然想起昨夜雨夜那仓促的借衣之举。

她……竟然真的记得。而且，真的特意送回来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瞬间涌上心头，混杂着惊讶、窘迫，还有一丝莫名的……受宠若惊。他原本以为那只是她随口一说，甚至可能第二天就忘了。像她这样的人，怎么会真的在意一件廉价的旧外套？

“啊……不，不用谢的，小姐您太客气了。”林明舟连忙接过纸袋，手甚至有些微微发抖，“这……这其实没必要专门送回来的。”

“答应的事，总要做到。”苏晴瑶语气淡然，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她的目光在他通红的脸颊和有些无措的手上扫过，那双总是带着疏离感的眼睛里，似乎极快地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

旁边她的朋友（看起来像是下午分享会时也在场的那个赵公子）笑着打趣道：“哟，瑶瑶，这什么情况啊？还专门给小朋友送衣服？这服务生你认识？”

苏晴瑶淡淡地瞥了那人一眼，没有直接回答，只是重新端起了酒杯，语气随意却带着一种不容深究的意味：“没什么，一点小事。”

她轻描淡写地将话题带过，既没有承认什么，也没有否认什么，却巧妙地阻止了同伴进一步的探究和可能让林明舟难堪的调侃。

林明舟紧紧抱着那个装着外套的纸袋，像是抱着一件极其珍贵的物品，手心甚至沁出了薄汗。他站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尴尬得无以复加。

“这里没什么需要了，你先去忙吧。”苏晴瑶终于再次开口，替他解了围。她的目光重新落回手中的酒杯，似乎不再关注他。

“是，谢谢小姐。祝您和各位朋友玩得开心。”林明舟如蒙大赦，赶紧鞠躬，抱着纸袋，几乎是同手同脚地退出了包厢。

关上包厢门，再次将那喧嚣与那个让他心跳失序的女人隔绝开来，林明舟靠在冰凉墙壁上，长长地、深深地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平复下狂跳的心脏。

走廊里霓虹闪烁，光影变幻。

他低头看着怀里那个质感高级的白色纸袋，里面是他那件普通的、甚至有些寒酸的牛仔外套。它被洗得干干净净，折叠得整整齐齐，甚至还带着一股淡淡的、好闻的清香，与她身上那种冷冽的香水味不同，是某种柔和的衣物护理剂的味道。

她真的记得。

她真的来了。

她真的还了。

这一切，像是一个不可思议的梦。

而更让他心神不宁的是，她刚才看他的眼神，那仿佛洞悉了一切的了然。她是不是……真的看到了傍晚那个躲在树后、报亭后，像个傻瓜一样悄悄跟随的他？

这个念头让他感到无比的窘迫和羞愧，脸颊再次烧了起来。

但同时，心底深处，却又有一丝极其微弱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窃喜和期待，在悄悄地萌芽。

他抱着纸袋，站在原地，良久没有动弹。走廊里传来其他服务生忙碌的脚步声和客人的喧哗声，但这一切似乎都离他很远。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怀里那件带着清香的外套，和脑海里那双深邃的、仿佛能看透人心的褐色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