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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若游丝的叶承安。

寒意彻骨。

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将他放在地上铺着的、唯一一件还算干燥的内衬布上。承安的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嘴唇青紫干裂。叶栖棠拿出最后一片参片,掰开他冰凉的唇齿,轻轻压在舌下。指尖拂过他冰冷的额头、紧闭的眼睑,那触感如寒刃般刺入心头。

留不住。

理智冰冷地审判着现实。李家是龙潭虎穴,她需要彻底改头换面,需要孑然一身地沉沦在最底层的泥淖里苟活、爬行、伺机。身负重伤的幼弟,是最大的软肋和破绽。他需要安静、需要持续不断的救治、需要温暖的休养环境……这些,她全给不了。

带着他闯李府,无论是被发现身份,还是因他孱弱引来额外的盘查和同情,都只有死路一条。周同甫?温世昌?那些人昨日冰冷的嘴脸在她脑中闪过。这城中,再无任何可以依靠的力量!

一个名字,悄然浮上心尖——福伯!

老管家福伯!

她心脏猛地抽搐一下!福伯……那个在屠刀前拼死护主的老管家……昨夜……是否已随父亲一同……

念头只是一闪,随即沉入绝望的冰水。即便福伯侥幸逃脱,也必然在被通缉追索之列!她如今的模样和处境,根本无法联系上任何人,甚至无法确认对方生死!

时间,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脖颈,越收越紧。每多犹豫一刻,潜入李府的机会之窗就关闭一分,追索的罗网就收缩一圈,而承安活下去的希望,就湮灭一分!

她紧紧握着他冰凉的小手,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力量都传递过去,却只感到掌心里的温度在一点点流失。一种比昨夜更深沉、更令人窒息的绝望攫住了她。那不是冲动的愤怒,而是清醒地看着手中唯一的珍宝,被冰冷现实一点点夺走的钝痛。没有山呼海啸的崩溃,只有骨髓深处无声的冻裂。

最后一点微光,熄灭在她眼底的冰原之下。

她深吸一口气,动作缓慢而坚定地撕下自己里衣最后一层尚好的布片。用雨水浸湿布片边缘,然后沾着破庙角落那恶臭粘稠、尚未干透的红泥,混合着地面潮湿的浮土,用力涂抹在自己脸上那些狰狞的“疮疤”周围。她将散乱的头发抓乱、弄脏,甚至刻意抹上了污泥。

不够!

她想起昨夜那个来传话、捂着东宫令牌的学徒阿方那种鄙夷又嫌弃的眼神。她需要更彻底的低贱和丑陋。

目光扫过神台角落厚厚的蛛网灰尘。她走过去,伸手将那些肮脏厚重的絮状物大把抓下,揉搓进自己的头发里。又将泥土、苔藓的碎屑、甚至是神台角落里一点不知名腐烂物的碎渣,混合着那暗红的淤泥,仔细地、用力地涂抹、按压在自己暴露的脖颈、手背上。那些“疮疤”边缘的皮肤被摩擦得发红刺痛,但这样看起来更显溃烂污秽。她的腰身努力佝偻下去,肩膀内收,整个人蜷缩着,散发出一种混杂着衰败和难以言喻臭气的阴沉感。

做完这一切,一个丑陋、肮脏、如同从阴沟里爬出来的老乞婆形象,取代了昨夜那个虽狼狈却难掩清秀的少女。那双唯一露在乱发下的眼睛,是这破败躯体上最后一点冰冷而锐利的标记。

她沉默地走回承安身边,最后一次俯身,嘴唇几乎贴上他冰凉的耳廓,声音沙哑破碎,如同砂砾摩擦,微不可闻:

“承安……等阿姐。”

只有四个字。没有承诺,没有宽慰。

然后,她猛地转身,再不回头!抱起墙角堆放的几块还算完整的破砖和朽木碎片——这些将成为她冒充“送货人”的道具,死死攥紧那块冰冷的玉牌,弓着腰,顶着那张污秽不堪的脸,一头撞入外面绵绵的冷雨之中!

雨丝冰冷。

她拖着沉重的脚步,怀里抱着几块裹着破布的砖头朽木,沿着泥泞的小巷,朝着老榆树胡同的方向走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身后那座破庙在雨幕中越来越小,最终彻底消失在视野的尽头。

心,空了。只剩下一个地方,被冰冷的恨意和执念牢牢填充。

城南,老榆树胡同。

逼仄、嘈杂、污水横流。临街的小铺面大多关着门,空气里弥漫着劣质药材和某种烂菜叶子的混合气味。叶栖棠缩着脖子,低着头,避开零星几个行人投来的惊诧和厌恶的目光。她的视线扫过路边的店铺门牌,最终停在第三家。

一块斑驳的木牌挂在歪斜的门框上,字迹模糊,依稀可辨:周记杂货药材批发。

铺子门板紧闭,只有旁边一道不起眼的窄门虚掩着,门缝里隐约可见堆积如山的药草麻袋和杂物。后门的房檐下,挂着一块被烟熏火燎得黑黢黢的匾额残角,隐约可见半个陈旧的篆体“周”字——与昨夜那张油纸上的印记,重合了。

果然是周同甫家族的外围产业!这个所谓只认腰牌不看人的“后门交易”,恐怕周家也是心照不宣的一部分!这京城里,哪个大府邸的阴私勾当背后,没有这些看似清流实则蝇营狗苟的帮凶?

冰冷的讽刺啃噬着她的神经。

没有犹豫,也没有上前敲门。她只是走到那虚掩的后门旁,蜷缩在墙角一处肮脏的积水洼边缘,将自己伪装成一个送货后疲惫不堪、躲雨歇脚的低贱杂役。手里那块紫色腰牌,被她死死按在怀里,只等那个可以“入瓮”的时机。

雨还在下。

时间在冰冷和警惕中缓慢流淌。

不知过了多久,窄门“吱呀”一声,探出一个伙计的脑袋。那伙计睡眼惺忪,看到蜷在墙角,面目可憎、浑身散发着难闻气味的叶栖棠,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捂着鼻子,带着浓浓的嫌弃,不耐烦地呵斥:“滚开!要讨饭滚远点!别在这招晦气!”

叶栖棠像是被惊醒,猛地站起来,动作带着一种底层人特有的瑟缩和迟滞,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嘶哑声音,像是在努力说话,又发不出清晰的调子。她颤抖着将怀里抱着的几块用破布包裹着的砖头递过去,另一只手则将那块紫色的玉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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