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矿坑深处的死寂，比黑暗更浓，比寒风更刺骨。
“墨衡复苏计划”。
这五个字如同最恶毒的诅咒，缠绕在云衡的心头，几乎要冻结她的血液。那是她的根，她的源，亦是如今刺向她最锋利的刀。前世的一切——荣耀、信念、挣扎、乃至最终的悲壮与遗憾——都随着这个名字重新翻涌上来，却被“复苏”二字蒙上了一层诡异而不祥的色彩。
司命府的“异动”则更像是一团遥远的迷雾，捉摸不定，却隐隐与忌霞殇那深不可测的谋划联系在一起。
“他们……想做什么？”云衡的声音有些发飘，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一丝颤抖。她不是在问任何人，更像是在质问那无形的、操弄命运的巨手。
炎铮的怒火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硬生生压了下去，转化为一种更沉凝的暴戾。他盯着那枚已经黯淡的传讯玉符，仿佛要将其捏碎：“管他想做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大不了老子再杀回天律阁，掀了那老妖婆的老巢！”
话虽如此，但他紧握的拳头和紧绷的下颚线，暴露了他内心的极度不安。面对看得见的敌人，他无所畏惧，但这种针对云衡前世身份的诡异算计，让他有一种拳头打在虚空中的无力感。
内部的裂痕因外部的巨大威胁而暂时被压下，但怀疑和恐惧的种子已然种下。队伍的气氛变得更加沉闷，每一次风吹草动都引得人人自危。
转移仍在继续。每一次停下喘息都如同刀尖跳舞。云衡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维持混沌元始签对天机的干扰和量心尺的高强度推演，对她的神识和灵力都是巨大的消耗。她甚至开始偶尔出现细微的眩晕，却强撑着不让任何人发现。
炎铮将她的疲惫看在眼里，焦躁与心疼在胸中翻腾，却只能化作更凌厉的巡哨和更沉默的守护。他粗暴地抢过所有最重的体力活，将省下来的、哪怕只有半块的灵谷饼硬塞给她，在她试图拒绝时恶声恶气地吼：“吃了！你想累死自己然后让大家都完蛋吗？！”
他的关心，总是以最别扭的方式呈现。
这一夜，他们藏身于一处荒废已久的山神庙。庙宇残破，神像倾颓，蛛网遍布，唯有冰冷的月光透过破窗，洒下斑驳的光影。
云衡靠坐在一根倾颓的柱子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混沌元始签。那温润又躁动的触感，是她此刻唯一能抓住的、不确定的“变数”。她尝试着将一丝微弱的神念注入其中，并非为了干扰天机，而是带着一丝近乎绝望的祈愿，向着冥冥中那据说掌管命途气运的“司命府”，发出微不可察的求援信号。
她不知道这是否有用，甚至不知道司命府是敌是友。但她已别无他法。
时间一点点流逝，就在她以为石沉大海，准备收回神念之时——
嗡。
她手中的混沌元始签，毫无征兆地、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下一刻，她眼前的景象微微扭曲，斑驳的月光仿佛活了过来，如同流水般汇聚，在她面前勾勒出一个模糊的、慵懒侧卧的人形轮廓。
那轮廓逐渐清晰，是一位身着星纱月绡、云鬓微松的女子虚影。她似乎刚从小憩中醒来，一只手慵懒地支着额头，另一只手随意地把玩着一缕流转的星光。她的容貌看不真切，笼罩在一层朦胧的光晕中，唯有一双仿佛蕴藏着无尽星海的眸子，带着几分好奇、几分玩味，落在了云衡身上。
没有威压，没有敌意，却有一种自然而然、高高在上的疏离感。
瑶光星君！
云衡的心脏猛地一跳，瞬间屏住了呼吸。她真的来了！以这样一种方式！
一旁的炎铮几乎在虚影出现的瞬间就弹身而起，陌刀瞬间入手，赤焰腾起，如同被侵犯了领地的猛兽，死死盯着那不速之客，全身肌肉紧绷到了极点。
“呵……”瑶光星君的虚影发出了一声极轻的笑声，慵懒的目光扫过如临大敌的炎铮，又回到云衡身上，“便是你，扰动了我庭前的星晖？还拿着……这有趣的小东西。”她的视线在混沌元始签上停留了一瞬，意味不明。
“晚辈云衡，参见星君。”云衡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起身敛衽一礼，语气保持恭敬，“情非得已，惊扰星君，只因身负不白之冤，天庭伪诏压顶，已无路可走，望星君垂怜，能指点一线生机。”
“伪诏？”瑶光星君歪了歪头，动作带着一种猫般的优雅与漠然，“巡天监发出的诏令，程序上并无不妥。至于内容真伪……与我司命府何干呢？”
她的话轻飘飘的，却带着一种令人心寒的冷漠。
炎铮气得额头青筋暴起，刚要开口，却被云衡一个眼神死死按住。
云衡的心也在下沉，但她没有放弃：“星君既肯现身，想必并非全然无意。晚辈不敢求星君直接插手，只求星君能告知，忌霞殇少监，意欲何为？那‘墨衡复苏计划’，又是何阴谋？”
听到“忌霞殇”的名字，瑶光星君把玩星光的手指微微一顿，眼底的玩味似乎更深了些：“霞殇啊……他一向有自己的想法，总想着替天帝分忧，将一切‘变数’都牢牢掌控在手心里。”她语气微妙，听不出是赞许还是嘲讽，“至于那个计划嘛……用已逝之人的残渣，拼凑一个可控的傀儡，向来是有些人喜欢的手段，无趣得很。”
她的话语证实了云衡最坏的猜想，让她遍体生寒。
“至于生机……”瑶光星君的目光再次扫过云衡和炎铮，最后落在元始签上，“路，不是一直都在你们自己手里吗？混沌开辟，自当有新气象。总守着旧棋盘，有什么意思？”她的话仿佛蕴含着某种机锋，却又模糊不清。
忽然，她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目光投向庙外无尽的夜色，慵懒的语气里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警示：“唔……影子，可不是只有归墟才有哦。有些藏在光下的，或许更……噬人心魄呢。”
话音未落，她的虚影便开始缓缓变淡，如同被风吹散的流云。
“星君！”云衡急切地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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