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静心湖的“意外”之后,揽月轩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谢昭昭不再刻意制造“偶遇”,她恢复了看书、练字、偶尔作画的日常,只是眼神深处再无半分慵懒,取而代之的是时刻紧绷的警惕和高速运转的算计。她像一张拉满的弓,安静地等待着猎物下一步的动作。

她知道,萧彻看穿了她。那双深潭般的眼睛里没有半分被“偶遇”迷惑的迹象,只有洞悉一切的了然和浓厚的审视。这非但没有让她退缩,反而激起了她骨子里的狠戾——既然伪装被撕开,那就索性在刀尖上跳舞!她要让他看到的,就是一个有野心、有手段、值得他“利用”的谢昭昭!

平静在第五日被打破。来的不是萧彻,而是他身边那位须发皆白、眼神却锐利如鹰的老太监——高无庸。

“谢昭仪娘娘,”高无庸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他躬身行礼,姿态恭谨,眼神却平静无波,“太上皇口谕:今日未时三刻,请娘娘至养心殿东暖阁叙话。”

养心殿!东暖阁!

那是太上皇处理“闲事”、私下召见心腹的地方!是这深宫之中,除了皇帝寝宫外,权力最核心的象征之一!

春桃吓得脸都白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谢昭昭的心也骤然沉到谷底,随即又被一股巨大的、近乎自毁的亢奋攫住!来了!比她预想的更快!更直接!

她强行压下翻涌的心绪,脸上迅速浮现出恰到好处的受宠若惊与一丝惶恐:“臣妾……臣妾领旨!有劳高公公通传。”她亲自上前,将一个沉甸甸的荷包塞进高无庸手中。

高无庸不动声色地收下,眼皮都没抬一下:“娘娘客气。太上皇喜静,请娘娘准时。”说罢,便转身离去,留下揽月轩一片死寂。

“娘娘!这……这如何是好?”春桃声音发颤。

“慌什么?”谢昭昭的声音异常冷静,甚至带着一丝冰寒的兴奋,“太上皇召见,是恩典。”她走到铜镜前,看着镜中那张因为紧张和亢奋而微微泛红的脸,眼神锐利如刀锋。

“更衣。要那件天水碧的云锦宫装,还是那支白玉兰簪子。”她刻意重复了文渊阁那次的装扮。她要提醒他,也提醒自己——那个在藏书楼里敢妄议军国、锋芒初露的谢昭昭,回来了。

未时三刻,养心殿东暖阁。

殿内陈设古朴大气,紫檀木的家具泛着幽光,巨大的青铜仙鹤香炉吞吐着清冽的龙涎香。光线透过高窗的明瓦,显得有些幽深。萧彻并未坐在主位,而是负手立于一张巨大的、铺陈着前朝舆图的紫檀木案前。他依旧是一身玄青常服,背影挺拔如山岳,散发着无形的压力。

“臣妾参见太上皇。”谢昭昭屏息凝神,行大礼参拜,姿态恭谨完美。

“起来吧。”萧彻并未回头,声音平淡无波,目光依旧落在舆图上,手指无意识地划过一处关隘,“赐座。”

谢昭昭依言在离书案不远处的绣墩上坐下,只坐了半边,脊背挺直,双手交叠置于膝上,眼观鼻,鼻观心。

殿内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只有香炉里青烟袅袅上升,以及萧彻指尖划过舆图粗糙纸面的、极其轻微的沙沙声。这沉默比任何质问都更可怕,像一张无形的网,缓缓收紧。

谢昭昭的心跳如同擂鼓,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她知道,这是萧彻在施加心理压力,在等她自乱阵脚。她死死咬住舌尖,用疼痛强迫自己保持绝对的清醒和冷静,将所有的恐惧都转化为赌徒般的孤注一掷。

终于,那沙沙声停了。

萧彻缓缓转过身,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直刺向谢昭昭。他没有寒暄,没有客套,开口便是石破天惊,直指核心:

“谢昭仪,藏书楼论兵,静心湖作画……你费尽心机,屡次‘巧遇’于朕,”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重锤,敲在谢昭昭心上,“所图为何?”

来了!最直接、最致命的拷问!

谢昭昭身体几不可察地一颤,猛地抬起头,迎向那双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亮的深眸。她没有躲闪,没有辩解,眼中也没有丝毫被戳穿的慌乱,反而燃起两簇近乎疯狂的火焰!既然伪装无用,那就亮出獠牙!

“臣妾……”她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沙哑,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不敢欺瞒太上皇!臣妾所图……非小!”

她猛地站起身,在萧彻深沉莫测的目光注视下,一步一步走到那张巨大的紫檀木案前。她的目光扫过舆图上纵横的山河,最终落在那象征着皇权的、金线勾勒的宫城之上,眼中爆发出惊人的野心和孤注一掷的光芒!

“臣妾所图,”她一字一顿,声音不高,却如同金石相击,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疯狂,“是这巍巍宫阙之巅!是那——垂帘之后的凤座!”

轰——!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高无庸垂着的眼皮猛地一跳。饶是萧彻城府如海,瞳孔也骤然收缩!他设想过无数种可能——争宠、复仇、家族利益……却唯独没想过,这个女人竟敢如此赤裸裸、如此疯狂地在他面前,宣告她对皇太后之位的野心!

“放肆!”萧彻的声音陡然转厉,如同惊雷炸响,磅礴的威压瞬间充斥了整个暖阁,压得人喘不过气!“谢昭昭!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巨大的威压如同实质的山岳当头压下!谢昭昭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膝盖一软,几乎要跪倒在地!但她死死地撑住了!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渗出,染红了天水碧的袖口。她用这尖锐的疼痛刺激着自己,眼中那疯狂的光芒非但没有熄灭,反而燃烧得更加炽烈!

“臣妾知道!”她昂着头,声音因为巨大的压力而颤抖,却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凄厉和孤勇,“臣妾比任何人都清楚!臣妾更清楚,凭臣妾自己,穷尽此生,也绝无可能触及那凤座分毫!所以——”

她猛地抬手,指向舆图上那象征皇帝寝宫的位置,指尖因为用力而剧烈颤抖,声音却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诅咒般的决绝:

“所以臣妾需要助力!需要能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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