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揽月轩的书案上,堆满了春桃和几个心腹小太监费尽心思打探来的、关于太上皇萧彻的零碎信息。谢昭昭一身素净的月白常服,脂粉未施,长发松松挽起,只有一支素银簪子固定。她伏在案前,眼神锐利如鹰隼,在那些看似无关紧要的细节中抽丝剥茧。

“辰时三刻,必至麟德殿后小佛堂礼佛,独自一人,不喜打扰,约莫半个时辰。”

“巳时初,常往东宫方向缓行,途径听雨阁时,习惯驻足片刻。”

“午后若无事,申时左右必至文渊阁顶层藏书楼,翻阅古籍,尤好前朝舆图与兵法策论。”

“暮春时节,喜在未时末于御花园西北角‘静心湖’畔独坐,观水,喂锦鲤。”

一条条信息在她脑中盘旋、组合。她要的不是一次简单的碰面,而是一个能精准切入他心防的契机。佛堂?太过肃穆,不易接近,且有亵渎之嫌。东宫?那是已故太子的居所,是萧彻心中最深的伤疤和逆鳞,碰不得。静心湖喂鱼?太过闲适普通,引不起波澜。

她的目光最终牢牢锁定了“文渊阁藏书楼”和“兵法策论”这几个字眼。知识,尤其是关乎权谋与天下的知识,是她目前唯一能拿得出手、并且可能与那位深不可测的太上皇产生共鸣的武器。

系统,启动‘知识灌输’功能!目标:《前朝名将徐达的边防策论》、《孙子兵法》精要注解、《舆地志略》核心地理分析!谢昭昭在脑中下令。这是她仅存的10点生存点数能换取的最后辅助,必须用在刀刃上。

指令确认。知识灌输中……灌输完成。警告:生存点数归零!基础扫描功能进入休眠!系统的声音带着一种油尽灯枯的虚弱感,彻底沉寂下去,只留下脑海中骤然涌入的大量信息,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

她闭上眼,深吸几口气,强行消化着那些陌生的、磅礴的军事地理知识。再睁开眼时,眸底深处沉淀下一种不属于她原本气质的、冷冽的洞悉感。

“春桃,更衣。”她的声音平静无波,“要那件天水碧的云锦宫装,素雅些。头发……简单挽个单螺髻,用那支白玉兰簪子。”

一个时辰后,文渊阁顶层。

这里空旷而安静,高大的紫檀木书架如同沉默的巨人,整齐排列,空气中弥漫着陈年纸张和淡淡墨香混合的独特气味。阳光透过高窗,形成一道道斜斜的光柱,尘埃在光柱中无声起舞。

谢昭昭捧着一卷厚重的《徐达边防策论精要》,看似专注地站在一扇高窗旁的光影里。天水碧的衣料在阳光下泛着柔润的光泽,衬得她侧脸线条沉静而美好。她刻意调整了角度,确保从楼梯入口的方向看过来,她与阳光、古籍构成了一幅静谧而充满书卷气的画面。

时间一点点流逝。她看似在看书,实则所有的感官都紧绷着,捕捉着楼梯口传来的任何一丝细微声响。心跳在胸腔里沉稳而有力地敲击着,不是因为紧张,而是一种狩猎前的冷静计算。

终于,沉稳、均匀、带着一种独特韵律的脚步声,自下而上,清晰地传来。每一步都像踩在人心上,带着无形的威压。

来了!

谢昭昭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进入状态。她微微蹙起秀眉,目光紧锁在书页上,仿佛遇到了极大的困扰,指尖无意识地划过一行文字,低声吟诵出来,声音清越,带着恰到好处的困惑与思索:

“……‘夫守边之要,不在拒敌于外,而在制敌于内……分化瓦解,使其自乱,则边烽自熄’……分化瓦解……制敌于内……”她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语气中的疑惑越来越浓,“此策固然精妙,然则……施行之难,首在‘知彼’。若不明敌酋性情、部落恩怨、草场水源之争,这‘分化’二字,又从何谈起?岂不是纸上谈兵,空耗国力?”

她微微摇头,叹息声轻得如同羽毛落地,却充满了对纸上谈兵者的不以为然。这叹息并非刻意做作,而是她融合了系统灌输的知识后,结合前世模糊的历史经验,对这份古代名将策论产生的、一种超越时代的审视视角——一种对信息情报重要性的天然敏感。

脚步声在她身后不远处停下。

一股强大而内敛的气息无声地笼罩过来,带着久居上位的威严和洞察秋毫的锐利。谢昭昭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随即又强迫自己放松下来。她知道,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此刻正落在她的背影和她手中的书卷上。

她没有立刻回头,仿佛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又翻过一页书,指尖点着另一处,继续用那种带着批判性思考的、清冷而专注的声音低语:

“‘依托险隘,步步为营’……唉,此乃守成之策,耗日持久,徒增民怨。若遇雄主,以迅雷之势破其一点,则满盘皆输。何不……何不效仿卫霍,以攻代守?深入敌后,焚其粮草,断其水源,迫其主力决战于我方选定之战场?虽险,然若情报精准,时机得当,一战可定数十年边患……”

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在寂静的藏书楼里回荡。这番言论,跳出了传统边防的框架,带着一种近乎激进的进攻性和对“情报”与“时机”的绝对重视,锋芒毕露。

“哦?”一个低沉、浑厚,听不出喜怒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打破了寂静,“以攻代守?深入敌后?小女子……好大的口气。”

谢昭昭这才仿佛如梦初醒,身体微微一颤,带着恰到好处的受惊,猛地转过身来。

四目相对。

谢昭昭的心跳在那一瞬间几乎停滞。

眼前的男人,身量极高,穿着玄青色暗绣云龙纹的常服,腰间束着墨玉带,虽已年逾四十,鬓角染霜,但身姿依旧挺拔如青松,面容轮廓深刻,剑眉斜飞入鬓,鼻梁高挺,一双眼睛深邃如寒潭古井,仿佛蕴藏着无尽岁月沉淀下来的智慧与威仪。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却让整个藏书楼的空间都显得逼仄压抑起来。那是一种真正属于上位者、掌控过生杀予夺大权的绝对气场。

谢昭昭脸上迅速浮现出惊惶、无措,继而转化为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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