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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你甚至没有办法指责她,因为她本意并不想伤害别人,她只是没那么爱而已。

    将链接删掉,他面上意外的平静。

    不痛吗?没有人知道那一刻他心里有多么疯魔而崩溃。

    深吸一口气,心口蓦的仿佛结痂的伤口被再次扯开,淌出鲜活的血。良久良久,他都没说话。

    第37章

    方小姐搬走了

    方霓提交完作业,

    时间已经到了四月中旬。

    那段时间她挺忙的,复试完后,和钟眉结伴去了佛山。

    这段时间,

    她和台里闹翻了,一开始从记者转主持人没成功,现在去拍戏了。

    虽然是个糊咖,

    挣的比以前多,

    也比较自由,

    除了累一点没坏处。

    方霓由衷替她开心。

    “等我以后红了,

    我要穿你设计的礼服走红毯。”她开玩笑。

    “哈哈那我先在这儿谢谢大明星了。”

    下飞机时司机早就等在候机大厅了,

    下来替她们放行李、开车门,

    一套动作一气呵成。

    “你现在也是发达了。”钟眉拍着她的肩膀,

    感慨。

    方霓哭笑不得:“男朋友的车。”

    垂头佯似看资料,不愿意多提。

    谈稷的身份不是可以随便拿出来说道的,

    搁哪儿懂门道的都觉得是重磅炸弹。

    她每次跟他出差,哪怕事先不放出任何消息,

    一落地必然有数不尽的名流政要过来拜谒,

    也不知道这些人从哪儿得来的消息。

    谈稷似乎一年到头也见不着他爸一次,

    跟旁人也没什么区别,很多时候话还要秘书传递。有时候也觉得难怪,养成了这种自我又独立的性格。

    来接她们的是一辆宾利慕尚,

    车前吊三个车牌,

    两黑一白。

    方霓上车时还多看了一眼,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一辆车挂三个车牌的呢。

    “挂三个牌大喇喇上街,我还是第一次呢。”钟眉打趣她,

    “跟着你这个大款长长见识。”

    方霓当时没懂,后来才知道这牌照不能随便办的,

    要各种手续,要求很高。

    不过跟谈稷在一起久了,阈值提高,很多以前觉得惊世骇俗的事情都见惯不惯,稀松平常了。

    她们没去酒店,而是住在顺德那边的一处大宅里。

    白墙灰瓦,雕梁画栋,典型的徽派建筑,有些年头了。

    庭前有一池鲤鱼,方霓喜欢搬一把椅子,坐在靠窗的檐廊下观赏。

    钟眉替她喂养了会儿就觉得无聊了:“贵妇生活也不怎么样嘛,无聊得很。”

    头一天她们去参加活动,由本地知名的财主王一怀领着。

    早有人给他打过招呼,他对两人殷勤备至,尤其是方霓,就差供起来了,介绍起风土人情来不遗余力,甚至发动自己的人脉带她去各种大牌的工作室现场学习。

    字里行间旁敲侧击,要她回头在谈二公子面前替他美言几句,弄得她哭笑不得。

    年过半百的人了,身段还如此软,给她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伏低做小,方霓再次直观地感受到钱权阶层下不可逾越的差距。

    有些观念,根深入人的骨子里,不是喊两句口号就能消弭的。

    这种感觉让人又好笑又无力。

    原本她打算在佛山待一个礼拜,除了学习也想出去散散心。

    礼拜天晚上却接到了陈泰的来电,说谈稷出了事。

    方霓听完就挂了电话,连夜赶回来了北京。

    办公室里只有陈泰在收拾资料。

    “他人呢?怎么了啊?”方霓一颗心不住地跳,七上八下,手心都是汗。

    平复了一些,她才意识过来似的,回身将门堪堪关上。

    陈泰的表情有些为难,似乎是在犹豫要不要对她和盘托出。

    “告诉我!”方霓急促道。

    她面上是有些生气的,恨他这种时候还不肯说实话,恨谈稷遇到事情还要让人瞒着她。

    不过私心里也觉得他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他向来都很厉害的,什么事儿都能摆平,做事也干净利落不留什么话柄。

    不过这次她失算了。

    听完陈泰的话,她脸色苍白,像跟木头似的杵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方霓从没觉得自己这么没用,他出事的时候她一点儿都帮不上。

    陈泰架不住她的软磨硬泡,只好告诉她是因为方璞和。

    没有等他开口,方霓已经夺门而出。

    陈泰忙喊住她:“哎,你往哪儿呢?不是那边……他不在公司!”

    “我去找方璞和!”风里传来小姑娘气愤又脆生生的声音。

    -

    方霓一出门就碰到了邹弘济,忙唤一声:“邹叔。”

    邹弘济和蔼地应一声,问她这是上哪儿啊。

    他笑得和煦,不像是火烧眉毛的样子,方霓在油锅里煎炸的心稍稍捞起来一会儿。

    看到他眼里的鼓励,方霓才说了:“陈泰跟我说,他被人举报了。”

    邹弘济了然一笑:“不是大事儿,老郑给压下来了。方璞和信口开河,回头报到首长那儿,也不是那么轻易能善了的。不过到底只是小事,他也没想闹大,阿稷只是在写一份检讨,内部解决,过两天风浪平息就好。”

    方霓怔了一下:“可是我听说……”

    “你听错了。”邹弘济安抚似的拍了下她的肩膀,“他人现在在景山,这样吧,我让人领你去。你见他一面,也能安心。”

    方霓忙道谢。

    目送她离开,邹弘济才敛了笑,深深叹一声进了办公室。

    “邹秘书。”陈泰忙道,手里的资料下意识放下,笑着摆出聆听姿态。

    邹弘济跟过谈远山,不管是资历还是能力都不是他们这样的年轻后生可以企及的。

    “你说他闹这出干嘛?非要刺激方璞和。”邹弘济直摇头。

    陈泰只能干笑。

    谈稷做事,必然有他的考量,他不可能让自己陷入这种被动的局面。

    虽然事先他没跟自己沟通,陈泰其实并不慌。

    写份检讨而已,既然没越过老郑,意味着方璞和没想着要闹大,只是想警告谈稷。

    控制在一定范围内的影响,终究也只是内部矛盾,各方重新谈判博弈的由头而已,闹不出什么大风浪。

    这种小事,邹弘济估计都不会上报给谈远山。

    -

    午后一直下雨,窗前堆满摇落的梨花瓣。

    还未入夜,天色已经暗沉浓稠到好似沁着墨汁。

    有一滴墨自笔尖晕开,又一张纸废了,浪费已经写满大半张洋洋洒洒的墨宝。

    “心这么乱,怎么写检讨?”耳边传来一声轻哂,带几分戏谑调弄。

    陈兴贤回头,撑在一侧乌木高几上笑觑他。

    “怎么看出我心乱的?”谈稷眉目云淡风轻,辨不清喜怒,夹着钢笔悠然调试了一下手边的台灯。

    陈兴贤并不作答,走到窗边听了会儿雨声。

    他不笑的时候,要严肃很多,分明是一双多情目,笑意却不达眼底。

    这样的颜值在他们部门蛮少见的,好在他气质蛮正派,不至于叫人拿住这个做文章。

    “你怎么得罪姓方的了?他竟然敢触你的霉头?”陈兴贤觉得不可思议。

    谈稷从桌角摸了包烟,低头拨一根:“谷阳平和宗家的利益息息相关,没有他在背后支持,方璞和不会轻举妄动。既然他想看我出糗,那就如他所愿。与其一直提防,我给他这个机会,省得暗地里再搞些别的小动作,烦得很。”

    陈兴贤回头,抬高眉梢:“讲点道理,你搞人家女儿,人家只是举你个作风问题,写个检讨算便宜你了,老郑还是护着你。”

    谈稷也不见动怒,只是点燃了烟,吁一口,在烟雾缭绕中沉默地笑了。

    他不想解释他和方霓的事,言语攻讦是最无聊的,他也不会为这种流言蜚语所累。

    陈兴贤的目光平淡地落在他脸上,百思不得其解。

    他自以为很了解谈稷,此刻才觉得不然。

    既然早知道方璞和和谷家的计划,为什么还乖乖往下跳?要是方璞和不顾忌着他爸、不顾忌着老郑,也不顾忌影响非要玉石俱焚,他能全身而退?

    如此冒险,不像谈稷的作风。

    这会儿有人进来汇报,说宗先生到了,来谈事情。

    谈稷掐灭了烟,笑道:“让他进来。”

    宗政踏着瓷砖地进来,皮鞋上的水渍在地面上洇出不太明显的痕迹。

    陈兴贤无意再留,笑着告辞:“你们聊。”

    屋内重新安静下来,宗政看了他会儿,在沙发里坐下:“好久不见。”

    谈稷阖着眼皮,半晌,唇边扯出一丝讽意。

    宗政也笑了,两人现在这个关系,确实也没什么寒暄的必要。

    “你这么不遗余力地把宗秉良剔除中源董事局,只是因为他挡了你的路吗?”

    “说起自己的老子时,你就是这样的语气?看来你们家也不怎么团结。”谈稷慵懒侧头,似笑非笑地望回去。

    宗政的脸色很冷,可以淬毒。

    “急了?害怕了?我以为你天地不怕呢,原来也有怕的时候。”谈稷失望地摇头,“你离婚的事闹得沸沸扬扬,跟骆家闹成这样,谁还会愿意帮你啊?我要是你,绝对不会在这个节骨眼跟骆晓辰闹翻。”

    他点了点太阳穴,轻飘飘道,“太蠢了。”

    用最漫不经心的语调说最狠的话,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宗政眯眼,只觉得所有的血液都冲到了脑门,从未有过的难堪。

    “觉得很难堪是吗?实话就是这么难听。”谈稷低笑。

    宗政就这么凝神盯着他,半晌,反而慢悠悠地喝了口手边的茶:“阿稷,你怎么了?”

    谈稷面无表情,又点一根烟,火星子在他指尖冒起来,明灭不定:“想说什么?”

    语气冷淡到没有什么语气。

    空气里似乎也裹挟着窗外灌入的水汽,朦胧晦暗,有一种黏腻的阴湿,不断渗入人的骨髓。

    宗政却笑了,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我细想过,两家争斗不是现在才开始的,把宗秉良踢出中源也不需要那么大动作,你握着周念,手里应该也有很多东西吧?只是碍着影响,一直没有爆出来。是什么让你改变了?”

    “是什么让你这么破防,不惜两败俱伤拖自己下水,也要玉石俱焚?”

    谈稷一言不发,只嘲讽地望着他。

    ……

    方霓抵达,叩门、推开办公门时,明显感觉室内的气氛不一般。

    谈稷端坐在办公桌后,宗政却坐在沙发里,两人间似乎隔着万水千山。

    方霓像被点了穴,停在门口,不知道要不要进去。

    她只敢探进一颗脑袋,扒拉着门板犹豫着要不要进来。

    谈稷神情淡漠地扫了她一眼,下一秒冁然笑道:“怎么不进来?”

    像冰雪消融,丝毫看不到上一刻脸上结了冰似的肃穆。

    方霓看看他,又看看宗政,这才犹豫着跨了进去。

    “女朋友来看我了,要我送你吗?”谈稷抬起手表在宗政面前比了比。

    宗政冷笑一声,头也不回地离座。

    擦肩而过,他都没看她一眼。

    方霓惶惶地站在那边,差点忘了自己来的初衷。

    “看到老情人,这么激动?”谈稷失笑,眉梢不着痕迹地微挑,面孔沉浸在阴影里。

    方霓一开始只是怔了一下,并没有反应过来。

    其实那天来之前,她的情绪还没在他出事的焦急中,满脑子都是这个,没有余力去想别的。

    以至于听到他嘲讽的话语,只有怔松。

    可渐渐的,身体又有些发冷。

    她的沉默点燃了谈稷心底本就熊熊燃烧的怒火,“哐当”一声,一个茶杯从斜角飞来,径直碎在她脚边。

    方霓下意识退了一步,裤腿被茶水沾湿,黏腻得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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