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尽在晋江文学城她侧过头去看孟桓,只见这人云淡风轻,一点都不关心这事。
“待会,孤会进宫,向父皇禀报此事。”孟桓指着自己的銮架,“走吧,才出了这等事,孤送你们回府。”
她和阮清没推脱,随着上了车马。
画舫无端被炸,怎么想都不是个太平事就三人皆是无话。
还是孟桓先开了口:“午后不小睡,怎么反而出来了?”
“买绣线。”林凝素心不在焉地答着,她目光顺着孟桓的衣袍角向上去,瞧见了一堆五颜六色的缀饰。
其中一条坠子,便是阮清所言的,绿头白身的野凫玉。
的确是李玉离的信物,这东西后来林砚也有。
之前她没想过,现在她倒是有个疑惑,那就是李玉离为何最开始会选择做孟桓的幕僚呢…
“研究起这个来了,你不是最不擅绣?”
“敬安生辰在即,想亲绣个香囊。”她神色蔫蔫。
孟桓点了点头,讪讪笑着。
林凝素见马车转了方向,才想起,提醒道:“太子殿下,送我们去平陵王府吧。”
“平陵王府?”孟桓重复了一句。
“近日,我们在跟着洪先生学课业。”林凝素迎上孟桓的目光,没有躲闪。
父亲与林砚的关系,在逐渐靠拢。这从她和弟妹在平陵王府听课业便能瞧得出来,孟桓也该早知道。
孟桓可能,不日就会失去父亲这个助力。
这也没法子,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但孟桓瞧着似乎并不介意,反倒问她:“洪老头最是较真,老师倒是舍得将你丢给他。”
恶念
“主要是瑞麟,
他能听得懂便好。我再差,洪先生也是不会生气的。”林凝素有一搭没一搭回着孟桓的话。
孟桓,当真是不介意的吗?
林凝素抬眼,
便见孟桓笑意不减,虽然饮了酒,
但却没多少醉态。
是不介意,还是已经找好了能与林砚对抗的退路。
后来的飞凫卫首领李玉离,在上一世的确让林砚赢了背靠阮、林二家族的孟桓。
若孟桓手里一直抓着李玉离这张牌,也不是没有可能与林砚对抗…
,尽在晋江文学城
林凝素心下当即了然,哪能不在意呢,世上有谁能不在意背叛,不过是有了自己必胜的底气,
早已在心底想好了日后如何清算背叛者罢了。
她看着孟桓,神色算不上温和。
“怎着,孤又是哪里惹到了你?”孟桓饶有兴味地回望过来。
林凝素摇头,心中又升起一个想法。上一世,李玉离先是孟桓的幕僚,后又转投了林砚,肯定是想从这二人身上捞好处,或是想达成某种目的。
会是什么呢?
难不成是要用林家的覆灭来换。
说得通。那么,
李玉离转投了林砚,难道是孟桓不愿加害于林家,所以二人掰了去。
这么说起来…孟桓,
也算是对得起上辈子父亲的尽心辅佐。
一路上,
她未再说些什么。奇的是,
孟桓这人竟也没再主动与阮清搭话。
回到平陵王府后,因着天色已晚,
林凝素与阮清简单地收拾一番后,便各自回了府中。
在南湖发生的事很快便在上都城传了开,那一句话自然也口口相传,越说越邪乎,做什么文章的都有。
圣上听闻后,立刻下旨,不可以讹传讹,这才将民众间热火朝天的议论给降了些温。但这种事情,传出了便是传出了。
不可能因为一句圣旨,便能让所有人没了记忆。
那句似预似谶的话,便被有心人记在了心里。
刻意将jsg上都城人人都知晓的画舫炸了,又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就是为了吸引人过去,再让人瞧见那“谶语”。
此番必得是有人在背后捣鬼,且这捣鬼之人的目的,铁定是要对孟国不利。
故而那天之后,圣上表面上揭过此事,实际还派了人暗中调查。
派出的不是别人,除却圣上身边最信任的禁卫军统领外,便是林砚和孟桓,这两个还算得力的儿子。
这事是林凝素半是探听,半是猜测出来的。因为这些日子在平陵王府,她们连林砚的照面都见不着,乌蚩也是一样。
而那日春螺嘱咐她们无事不要随意出门,如今也逐渐成了上都城内接连发生的事。
最初只是几起,而后便是每日都会发生,且大多是上都城内的权贵及其家眷受害。
做此事的人动作极为小心,找不出任何线索来。
他们这些能瞧明白的人,知道是人为之。可不明所以的百姓,便觉这事玄乎,连朝廷派人,都查不清。
从第六日起,林凝素和阮清便住在了王府内,不再折返家中,以免路上遭遇歹人。
其实林业笙也不想让林凝素寄住在林砚那,但实在是那几起失踪事情中,偏有人在家中凭空被掳走的。林府家丁虽也训练过,但哪能和王府的侍卫比。
失踪案和画舫被炸,这两起事虽没什么关联,但时间过于接近,难免让人将其联系在一起。
极其可能是同一伙人搞得鬼。
但到了百姓那,可能就是同一个“神明”显灵,虽说荒诞,但信的人不少。
孟国如今就是个表面光鲜的壳子,各州府百姓那是各有各的苦法,上都城是国都,能比其他地界好些,但百姓也只是堪堪果腹。
日子苦,就总得信点什么。
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让“神明”救自己出水火。
每到动荡之世,这种神明就会扎堆出现,各种名头的都有。
作为孟国掌权者的皇帝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这是所有掌权者都不愿看到的,也是所以依附于孟国运作而谋生的官员不愿看到的。
林凝素对于这些事懂得不多,但她隐约觉得,这事有点像是上一世林砚登基之后,在南边出现的承天教的戏码。
不对,承天得宁乐…
是湖上的鱼所围成的谶语,承天…承天教。
不会真的是承天教搞的鬼吧?
“嘶….”林凝素恍神的功夫内,绣针穿过撑帕,刺进了指尖。
十指连心,她冷不丁抖了一下,血珠自指尖渗出来。
“怎么了?”阮清搁下手中的医书,连忙拉过她的手。
“刺到手指了,没事。”
阮清将烛火又燃起几只,说道:“明日再做吧,已经连做了两个时辰了。”
林凝素叹了一口气,又重新拿起针线:“清清,太晚了,你先回去睡吧。我再做一刻钟就睡下了。”
阮清方才看书时还精神着,方才被打断,困倦感便涌了出来。
“那我便此案离开了,你也别太晚。”
林凝素点点头,便又将心思放在手中的绣品上。
云鸾坐在她面前,直打瞌睡,她便让云鸾也休息去。
林凝素便是这样的性子,若是认定了要做什么,说什么也是会坚持到底的。
弦月升至半空中,灯漏刚擦过子时。
林砚自外边归来,披星戴月,身上沾染着一身寒气。与外头那些装神弄鬼的人周旋了几日,总算是抓到了活的。
衣袖上零星的血迹被霜覆盖了一层,连发尾都是冷的。不光是因为更深露重,也是因为每月按时发作的寒毒。
自从上次将一切说开之后,林业笙便将之后两年的寒毒都直接给了他。毕竟没有直接根治的解药,也只能继续喝着。
“乌蚩,拿药。”内府寒意逆流,林砚的行动速度也慢了不少。
回院内的途中,他瞧见一处庭院内灯火通明,暖黄色在夜色中十分晃眼,与冷凉的夜色格格不入。
是林凝素暂住的地方。
这个时辰还没睡。
林砚鬼使神差地停住脚步,站在灯光倾泻的窗格前。
痛意和寒冷会让人的理智衰减,本能的选择便占了上风。
房中,很暖。
林砚推开了门,他脚步轻,在灯光下埋头苦绣的少女甚至没察觉到站在廊外的不速之客。
直到一股没由来的寒意冲淡了身侧的暖,无端让林凝素手臂颤栗,她才看向珠帘外若隐若现的人影。
“….哥哥?”
瓷白的手掀开珠帘,林砚走近。
“做什么呢?”
林凝素抬眼,见林砚面色浮白,无一丝疵瑕,宛若月中之仙。
却也少了点人气。
她手中的靛蓝色衬布上,是两只已经成了形的鸳鸯,只是一只色泽艳丽,另一只还未完工。两厢依偎,已是活泼生动。
做什么显而易见,林砚的目光沉了些许。
林凝素没发觉,直接便将手中的绣品放在灯下,笑道:“想做个香囊,瞧,快做完了。”
“连清清都说,我的绣工进步许多,算是有天赋的。”说起这个,林凝素颊边挤出两个酒窝,笑容更甜。
林砚忍着周身的痛意,扶靠在一边矮塌上。
“的确。”
的确进步很多,没绣成两个山鸡。
林凝素得了夸赞,便更高兴,又继续说:“可惜,我初次认真作绣,很慢。只怕是要赶不上给敬安的生辰之礼了…”
“若是赶不上,便得先选个旁的…”
也是深夜,林凝素做了太久的绣活,脑子也混沌。她自顾自说了许多方案,却忘了她和林砚之间,哪能如此。
许久没得到应答,林凝素才反应过来。
她放下针线,看向林砚,才问道:“哥哥…是才处理完公务回来吗?”
“是。”毒性侵占全身,连带着心疾也隐隐发作。
林砚面上不动声色,视线却落在少女手中拿着的鸳鸯绣布上。
他也有一个,只是永远地留在了上一世。
也,没有新的。
什么都没有。
两只鸳鸯相互依偎,十分亲昵,看着衬布上和谐的绣画,林砚心中恶念丛生,与寒毒带出的冷意一起肆意滋长。
林凝素虽迟钝,却也觉出气氛不大对,她局促地坐在灯下。
她说错了什么吗?
林砚扫过少女略带疑惑的面容,扬起了一个温和的笑。
“我瞧瞧。”
他拿起那绣布,五色绣线在灯下闪闪发光,刺眼得很。离得近,少女指尖上针扎伤口也极易被注意到。
手陡然被握住,冰凉刺骨。
林凝素睁大双眸,想要收回却没挣脱开。
“手被扎成这样,眼睛都熬红了。”林砚声音轻,没什么情绪在里,“先别做了。”
,尽在晋江文学城
做了也送不出去。,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心中的阴暗念头被完美地隐藏在温润的笑容下,林凝素无知无觉。
“…好。”林凝素反握住对方的手。
林砚平时的体温只是温凉,今日却这样冰…
她在心中计算着时日,才记起这几日正好是林砚寒毒发作的时间。
林凝素脑中的混沌一扫而空,她立刻站起身,询问道:“是不是寒毒发作了?”
“父亲早便将药送了过来,我这便去给你找。”她作势欲离开,可手腕却被紧抓着不放。
林砚的瞳色黑沉沉的,像是表面平静,内里暗涌的深谭,随时将人吞没其中。
林凝素抿唇,犹豫片刻后,解释道:“我知那药不好,可如今也没什么更好的法子。”
“哥哥放心,估计在你和清清成亲之前,她便能研制出解药。”
她将束缚着自己腕子的指节掰开,站远了些。弥补上一世的遗憾,是重生的最优选择。有阮清在,一定能让林砚活得更自在些。
“哥哥,我送你回去。”一提起寒毒,林凝素便总是觉得亏欠着这人,想要多关心林砚一些。
“好。”
-
-
林凝素的心思如今都在沈敬安身上,如果没有沈敬安这个人,那她是不是会试着和他重新开始呢?
这个想法萦绕在林砚心头。
近些天每日都有权贵失踪,多沈敬安一个不多。
神不知,鬼不觉。
夜色之中,林砚站在沈敬安回府的必经之地旁,近乎与黑暗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