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亲生的,养大的,孰轻孰重?
娘怎么会不要你……”却被长歌打断:“你当真要我的话,怎么会为了妹妹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娘,你要是真出了事,你要我怎么办?你不要我了,那我也不要你了,我谁都不要了!”
她转身就跑,花落迟几步追了上去,几步却突然软倒在地,右手捂在小腹上,额头的汗渗出的更多,她突然想起顾白说的话:“轻衣如此看重这腹中几乎是不可能出生的也不为他人欢迎的孩子,我却很好奇,这养大的,亲生的,究竟是哪个更重要?”
她抬头看着长歌跑远的背影,却蓦地现出一人黑衣蒙面,举起长剑就朝长歌背面劈去,花落迟顿觉一股寒意从脚底传入心扉,一瞬间便感觉到仿若有什么东西要失去一般,明明无丝毫力气,却蓦地纵身而起,以一种她自己都不可思议的速度奔到那人身后,袖中长练缠上那人脚稞,全力一拉,却被人反手以剑柄击中腹部,整个人重重的落到地上,意识涣散之前,只看到长歌转出长巷的背影,身后发生的事情仿若不知。
她做了一个噩梦,噩梦中,似是那一年初春场景,雨后初凉,寿宁宫前一片兵荒马乱,身下鲜血染红了裙装,那日撕心裂肺犹如在眼前,而后便是那山谷之中,草屋之内,屋外谷中一片妖娆盛景,青山绿水,百花盛开,屋内却压抑着一阵一阵的哭声,再然后,便是屋后绿荫之下,埋葬了一条性命。
她醒来的时候,表现的很平静,没有大哭大闹,诚然这大哭大闹的行径也不符合她一向的做派,但这般平静却让人心里发寒,夜辰握着她的手,连声说:“落落,你想哭的话,便哭出来罢?”这般压抑着,对谁都不好。
她却扯唇一笑,笑意里难掩苍白:“哭什么?本该高兴不是?这孩子没了,不是你们一直想要的吗?至于我,”她喟叹一口气:“至于我,这孩子在我腹中,我总归是下不了手,心头却吊着一口气,这番没了,反倒是松了一口气。你也说我不是一个不知轻重的人,哪里会不晓得怎样对我才是最好的。可是夜辰,我真是伤心,我们两个怕是永远都不会有我们自己的孩子了。”
孩子没了,夜辰怎会不伤心?她这句话说出来,惹得他更加伤心。这番她遭重击而流产,千川找到她的时候,身下的血流了满地,千川将她抱回来的时候,神色之间的焦灼以及这满身的血让他在一瞬间以为她已经死了。她永远都离他而去了。所幸没有,所幸她还活着,只要她活着的话,他便不再奢求别的什么了。
鬼医说,她差点就死了,她差点就醒不过来了。她一连昏睡了好几日,生命迹象几次三番的消失,若非是鬼医妙手回春,以及花子玉的尽心尽力,只怕她当真再也不会醒过来了。
众人皆来看望她,鬼医说她身子不好,需要休息,这才离去,花伊做了诸多补身的东西送进来,看着她吃了一些,才肯离去,夜菁握着花落迟的手,恨恨道:“阿姐,我说了让千川跟着你去,你偏生不肯,你若是真的出了事,让我们怎么办可好?”
花落迟摸摸她的头,“我不是醒了吗?”夜菁狠道:“醒了?你也好意思说?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身体败坏到什么地步了?鬼医说你以前身子便不好,我也知道,可从来就不晓得你身子竟不好到这个地步,你诚心瞒着我是不是?”她忍不住就哭了,眼泪止不住的流,花落迟登时无奈:“我现在病着,你还哭,成心让我病的更严重是不是?”
夜菁顿时不敢哭了,伸手将眼泪抹掉,却还是忍不住流了几滴,只听花落迟问道:“千川呢?”夜菁和夜辰对视一眼,咬牙道:“他严重失职,我罚在外面跪着!”已经跪了几日了,不吃不喝,倒是个铁人一般。
花落迟越发的无奈:“是我不让他跟着的,你罚他做什么?去让他起来。”
夜菁冷哼:“是他自己愿意跪的,我又不是没劝过,他不肯听。”
花落迟暗道,这倒也是千川的脾气。说:“就说是我的话……”尾音顿止,似是想起了什么事一般,静默良久,眉目深沉道:“长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