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为了我？

为了我们这个家？

我几乎要嗤笑出声。

这话，她也真说得出口！

我的目光，扫过自己身上这件穿了不知多少年的破袄。

补丁摞着补丁，硬得能硌人。

袖口磨得透亮，线头在寒风里瑟瑟发抖。

这，就是她口中的「为了我」？

再看这破败的家。

窗户纸糊了又破，冷风呼呼往里灌。

炕席破了洞，露出底下黢黑的土坯。

桌子腿瘸了，用砖头垫着勉强立着。

但凡家里能抠出半个铜子儿。

都长了翅膀，飞进了宋喜林的口袋！

这，就是她所谓的「为了我们这个家」？

而我那个好弟弟宋喜林呢？

时兴的涤卡裤子笔挺。

簇新的「的确良」衬衫，在阳光下晃人眼。

皮鞋擦得锃亮，走起路来咯噔响。

我们全家省吃俭用、勒紧裤腰带攒下的粮票、布票。

全都成了他身上的风光！

儿子冬天冻得直哭，想要顶新帽子。

她眼皮都没抬：「小孩子家家的，冻冻结实！」

可转头，就用家里最后半丈布票。

给宋喜林做了件厚实的新棉袄，说他「走南闯北要体面」。

我还记得壮壮小时候感冒发烧烧得说胡话，夜里渴得要命。

家里暖壶空空，水缸也见了底。

是她，把灶上温着、准备给宋喜林的半碗糖水。

毫不犹豫地端走了。

留下儿子干裂的嘴唇和滚烫的额头。

这就是她「为了我」、「为了这个家」做的好事！

但凡我流露出一丝不情愿。

哪怕只是皱一下眉头。

立刻就成了她口中那个「自私自利」、「不顾兄弟情分」的罪人。

反倒是她这个做嫂子的。

对小叔子的那份「心疼」，简直感天动地，日月可鉴！

行。

既然她要把这份「心疼」进行到底。

既然她认定了宋喜林才是她的指望和未来。

那就让她继续去心疼吧。

我们爷俩，不伺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