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陈璋应该也只是刚回家,身上还穿着西服,外套随着他伸手而敞开,下摆垂到阮雀面前。阮雀盯着那一小片深灰色布料看,淡淡的木香从上面传出来,阮雀把脸埋进去。
“爸,”是房门一下推开的声音,“厨房说可以开饭了。”
陈时望推门的第一眼落在阮雀身上,他在外面放心不下。陈时恭被陈璋叫回公司开会了,他也没人能找来问问,问问阮雀是怎么了。
陈璋用眼神叫他不用管,先出去。
陈时望疑迟地点点头,又看了看阮雀,把门关上了。
房间静了一会,陈璋开口道:“阮雀,你在想什么,可以和我说说吗?”他低头看着埋在自己外套里的阮雀。
过了几秒,外套的下摆动了动,阮雀露出半张脸,眼睛看向陈璋,“陈璋。”
“我可以相信我主观认为的东西吗?”他继续说道。
“你主观认为什么?”
“陈时恭说‘我对他很重要’,我认为他在放屁。”
陈璋的眼底有一点点笑,“你这也太主观了。”
“那他所说的不也只是他主观认为的吗?他的主观想法先骗了他,现在又要来骗我。”
见陈璋不说话,阮雀又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
“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说话。”
“我是在想,主观总要结合客观。阮阮,你觉得陈时恭在放屁,那你的客观依据是什么?”
阮雀没想到有一天,放屁两字能从陈璋嘴里说出来。在他的气质下,这两个字都像个文词似的。
“还需要我举证吗?”阮雀撑身坐起来,“我的身份,他的身份,我们的关系昭然若揭。对你们这个阶层而言我就是只家养的麻雀,现在还是一只精神不正常的麻雀。我理解他对我一时着迷,大家心照不宣不就完了,为什么非要说那种话恶心我。”
其实放在平时,阮雀不会对那样的一句话抓着不放,他知道自己的外形对男人的吸引力,也知道男人在上头的时候爱说一些不切实的情话。但是今天阮雀还没吃晚上的那份药,碰巧撞到他本就颤巍巍的一根弦上了。
阮雀没想到陈璋一开口却是说:“你的名字不是这个意思。”
“啊?”阮雀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立刻怼他,“你怎么知道不是这个意思?名字你起的?”
阮雀能感觉到自己的情绪已经有些不受控了。
而陈璋只是回视着阮雀的怒目。
在对视中阮雀的那股无名火慢慢降下去,转而狐疑。凭他印象里仅有的那点父亲的形象,确实像是只会叫儿子阮强或阮帅的人。
“当时你爸爸来问我,给你起什么名字好。”近二十年前的场景现在对于陈璋还历历在目,“你当时胆子可大了,正在花园里撵着孔雀跑,还小得跑不稳,摔倒了也不哭,坐在地上笑。”
阮雀坐转过身,和陈璋面对面,眼睛盯着陈璋看。
陈璋看着阮雀回忆,“你是我见过的最可爱的小孩,真和天使一样。我那时候看着你就在想:幸好你没生在我们这样的家庭,可以不负重担地长大,开开心心地过一辈子。”
所以陈璋给三个儿子起名时恭、时瑾、时望,却叫他阮雀。
“雀是雀跃的意思。”陈璋解释道。
阮雀不错眼珠地看着陈璋。陈璋的长相抗老,眉眼间还都是小时候那个模糊又熟悉的漂亮叔叔的影子。
“雀跃?”他重复着那个词,声音的调子变了。
阮雀是个自小被父母抛弃的人,他从没敢奢想过,自己的名字里还能有这么一份盼望。
陈璋伸手去给阮雀擦眼泪,手指把一行行的眼泪接下来。
谁也不知道陈璋的沉默中翻涌着什么,这是他珍视了二十年的孩子,原承望着他能开开心心一辈子。
“我小的时候,你很喜欢我的,是吗?”阮雀声音断续,眨着眼睛凝望陈璋。
之前没意识到,但阮雀此时回想他幼年那些残片的记忆画面,总是俯视着陈宅的视角,那是因为坐在陈璋的肩头。
阮雀八岁那年才有了和陈时瑾在一起玩的记忆,现在想起来,在那之前陈时瑾似乎并不待见自己,还曾因为自己父亲的偏爱和他起过争执。
陈璋没有说话,态度是默认。那时候陈璋把所有的严厉都给了三个儿子,对阮雀却像是一个普通家庭的父亲对孩子的溺爱,要星星不给月亮。
“那后来为什么不理我了?”阮雀声音发哑。
阮雀童年的记忆因为父亲的自杀而模糊,像是大脑的自我保护机制为他按了删除键。等他真正有清晰记忆起,陈璋就已经是老爷的身份了。那时他因为和陈时瑾的恋情躲着陈璋,而陈璋也不再亲近他。
“我长大了,不可爱了?”阮雀猜测着原因。父亲死后陈璋供他吃住上学,他那时看书眼睛总离得太近,早早戴上了眼镜,还因为青春期冒过几回痘。
那样子确实不可爱。
“不是,”陈璋的声音混上了气息的吞吐,听上去少了往常的沉着,“是我不好,对不起,阮阮。”
【作家想说的话:】
老男人真香QAQ我自己都磕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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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七夕节要和爸爸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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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雀再问陈璋,陈璋也只是一声声痛着声音的道歉,低低的,姿态也低。
阮雀懒得再追问下去,近于心平气和地说“反正现在你又愿意理我了。”
他伸长双臂,朝陈璋要求道:“抱。”
陈璋看着他,眼里复杂的情绪还没消下去,伸手把他慢慢纳到了自己怀里。
满是木香和温热的怀抱,阮雀紧贴着陈璋,舒服的在他领口蹭了蹭,仰头说:“他们都说我和之前大变样了。老爷,我现在真有那么好看吗?连你都——”
阮雀的声音贴着陈璋耳朵轻轻送入,话止意到。
陈璋终究是陈璋,不管内心再怎么动作,面上已然稳了下来,“阮阮,有些话......”
阮雀却打断他,声音冷冷得很好听,“你打算什么时候丢下我呢?”
“我妈生下我就丢下我,我爸在我五岁丢下我,陈时瑾陪了我十二年后丢下我,你呢?你已经丢下我一回了,这回是多久?”
陈璋环抱他的胳膊收紧,“阮阮,我不会丢下你。”
阮雀却突然生了一股力气,使劲挣脱了他的怀抱,踉跄着站到床上,“别装得那么深情,我比你们更清楚自己是什么货色!”
“我比你们更清楚我不配。”
“阮阮,你听我说。”陈璋从床边站起身,伸手要去护他。
“我不听。”阮雀后退一步,伸手抹了把因激动而泛红的脸,“我犯病了,把那堆该死的药给我,别让我在你面前继续发疯。”
“药要饭后吃,现在不行。你下来,我们好好谈,你只是情绪激动,没有发病。”
“我要吃药,空腹吃又死不了。”阮雀摇头,“你们不就是不想要我死吗?那就给我药,让我做个每天只会吃药的迟钝的傻子;等你们什么时候对我失去兴趣了,再给我自由,去死的自由。”
陈璋尽量控制着伸出的手臂的平稳,声音吐出来一句一顿,“阮阮,不管出于哪种感情,我都爱你。”
“你爱我?”阮雀的声音突然高起来,像是要用这句质问剐去他俩中谁的一块肉。
他冲下床,只一手就抓着台灯往远处一掷,重重砸到了墙上,墙皮硬被砸掉一块。
他步子不停,奔向柜架,把上面的装饰品一个个往地上摔,易碎的不易碎的,响成一片。
阮雀又恨又笑的声音从中传来,“你爱我?那你睁开眼好好看看,你爱的是什么样的我!”
陈璋看着他的举动,态度却莫名冷静下来。他好像从只在阮雀面前展现的那个陈璋,变回了众人面前那个只手遮天的陈家掌权人。
陈璋走到桌前坐下,甚至提起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
哗啦一声,瓷质的水杯直接飞到窗户玻璃上。水花和碎瓷片四溅,所幸离他们很远。
阮雀瞪着他的那眼甚至称得上得意,满眼通红。
门被猛地推开,陈璋看着阮雀从门口消失,而哐哐作响的声音从隔壁传来。
等陈璋走进隔壁书房的时候,地上已经横倒一片,而阮雀攀到了桌子上,站在一面书架前。见他进来,他表情疯狂的脸上扬起笑,不知哪来那么大的力气,双臂硬生生把那书架推了下去。
古籍和藏品随着折断的木架成了废墟。
那声音好听得不得了。阮雀在陈宅长大,这些宝贝的来历他多少知道,他知道这么一推,陈时瑾送他的一套房都出去了。
几千万让阮雀听了个响,阮雀乐疯了。
边笑边要从桌子上跳下来。他光着脚,下面是一地珍宝碎片。
腰间突然被紧紧勒住,阮雀身子悬空。
他被陈璋抱得高,双脚离地足有二尺。满室只有一把椅子还立着,陈璋走过去坐下,把阮雀按在自己腿上。
阮雀曲下身子就咬,死死咬住陈璋环他腰的那只手臂。
陈璋像是要挣脱似的抬起手臂,阮雀不松口地抬头跟过去。
他砸完两间偌大的屋子,血气上涌得厉害,刚那么一低头,血全胀到脑子里,眼前都有些发黑。
此时死咬着陈璋的胳膊跟着抬起了头,血气才有些顺过来,脑子回氧,一阵阵地发晕。
一个晕眩中松了口,再张嘴又要咬,是奔着陈璋的手指。
陈璋的手往旁边移了一下,把满是硬骨的手指移开,让阮雀的牙陷进掌侧的肉里。
阮雀一口接一口,不停地咬他,咬到手臂手掌布满牙印,他又埋头咬在陈璋的肩膀上。
昂贵的衬衫很快被口水洇湿了一片,贴住肩上肌肉。陈璋侧头去看他,布满牙痕的手下意识的去拍他的背,却又在空中停下,收了回去。
阮雀在他身上咬够了,喘着大气抬起头来,环视满屋的狼藉,像是梭巡胜土一样,“心疼吗?那几件在这屋的年头比我岁数都大吧。”
阮雀扬起嘴角就笑了,笑得开怀,告诉陈璋说:“我特别过瘾,原来那些宝贝砸在地上那么好听。”
“怎么样,继续说爱我啊。你不是想让我开心吗?那你就看我把你宅子的这一间间屋子都砸了,我就开心了。”
阮雀说完看着陈璋,等他的反应。
陈璋不愠不怒,周身的风度,看着阮雀说:“你情绪激动,做事也就激动。我原谅你。”
陈璋说了原谅,但阮雀看得出,他对自己的态度已经和先前那副千依百顺的模样不同了。
老实说,阮雀还没见过陈璋对自己这副样子,哪怕是在他俩互相疏远的那几年里。
果然。阮雀心想,果然。
有一股畅快从阮雀心底冒出来,今天他非要把陈璋留给自己的耐心全耗光。
今天一气儿耗光了,就省着自己日后惦记了。
与其惦记着哪天他又会不理自己,不如就从今天开始。
“我从回家一直陪你闹到现在,你没闹累,我也看累了。吃饭吧。”陈璋平静地说,说完又单独问了阮雀一句,“吃饭吗?”
阮雀笑着摇头,双眼还都是因激动泛起的红。
陈璋点点头,对门外叫了一句,“来人。”
早就战战兢兢守在门口的仆人们此时开门走了进来。
“叫厨房把准备的晚饭送到起居室,送一个人的就行,他不吃。”说着单臂抱着阮雀站起身往外走,“剩下的人把这两间屋子收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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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夕节这天和爸爸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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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来,在线看爸爸骗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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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门,陈时望早拉着常景守在外面,见到陈璋抱着阮雀出来就要上前,常景先扯着陈时望没让他动。
陈璋只是向那边扫了一眼,“没你们事,都下去。”说着径直走进起居室。
饭马上就送上来了,真是正好一人份的饭菜,一碗一勺一筷。
阮雀平时没发现陈璋有这么大力气,只用一只胳膊一双腿,就能轻松自如的把自己禁锢在怀里,让自己动弹不得。
陈璋单手依旧优雅地端起汤羹尝了一口,放下来,拿起筷子去夹菜。
阮雀成心要惹恼他,却没手脚去掀他的桌子,只有脖子以上还能动弹,于是一口把陈璋递到自己嘴前的菜叼了去,贴着他的脸嚼给他看,嚼完还夸张地咽了一下。
陈璋垂下眼,淡淡地看完他抢食的全过程,不愿和他计较的样子,自己又夹了一块肉要吃。
结果又在嘴边被阮雀衔了过去。
陈璋看他的嘴一动一动地大嚼,左脸颊鼓起了一个大包,看那块大包慢慢瘪下去,随着一声吞咽送入肚子。
陈璋像是压抑着火气,冲他轻点了点头,筷子转向去夹米饭,“让我吃口饭总行吧。”
当然不行。阮雀的头直接先陈璋一步,合口把筷头的米饭含进去,一粒不剩的抿掉。又因为每次陈璋都要看着自己耍无赖,阮雀故意嚼给他看,嚼得格外仔细。
就这么一口菜、一口肉、一口米的循环,桌子的饭菜眼看下去了一半。
陈璋打量了一下,放下筷子,拿起勺子舀着羹汤在嘴边吹了吹。
白瓷勺上,一双唇附上来,下唇软软地贴着勺背,上唇一下一下地吮着勺里的鲜汤,那生来挺翘的唇珠随之而动,显得吸食格外努力。
陈璋舀一勺,他截一勺,一碗汤下肚,他还要对着陈璋挑挑眉,意思是:我一口汤水都不让你喝着。
陈璋把汤勺放下去,虽没什么动静,但也能看出心情并不怎么愉快。
他朝旁边的仆人抬抬下巴,“收拾了吧。”说着终于放开对阮雀的禁锢,让他从自己身上下来。
“老爷......”伺候的仆人性情憨厚,见此有些不忍地出声,“要不要再给您端一份上来?”
陈璋摆摆手,侧头看着阮雀礼貌地询问:“屋子还要砸吗?还要的话自己去找管家要钥匙,随便砸,我就不奉陪了。”说完回过头问下人,“卧房收拾好了吗?”
“收拾好了老爷。”
陈璋转身就走。
约莫一个小时,陈璋从漆黑一片的卧房出来,轻而又轻地关上门。
陈时望还拉着常景在外面沙发等,见到父亲连忙起身。
陈璋开口先是吩咐一旁的下人,“找管家开储物室,把书房空了的再摆上。”
下人是陈宅的老人,自认还是可以多嘴一二的,心疼地劝道:“老爷,您摆上他还得砸。”
“他愿意砸是好事,”陈璋语气倒带了一点笑,借着外面的光挽起褶皱了的袖口。其实不光袖口,他身上的家居服都不复往常平整,“去吧。”
下人惶惶不解地走了。
陈时望也不解,也心疼,“爸,你让他动那么大气干嘛呀?你、你还板着脸凶他。”
“他这是在发泄,心里有气不发出来反而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