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这王老将军不是别人,正是孟砚王妃第一人选,王月芙的祖爷。出征前这婚事便耽搁着,如今只怕更不能了。
而后接连几日,父亲都十分忙碌,成日的不在府中。
林凝素想打探些…消息都打探不到。
等到林业笙再归来时,却是带着一道圣旨。
她最开始不知晓,还高兴着,想立刻问问父亲。
“你此番倒是能遂心愿了。”林业笙看着手中圣旨,面色阴沉,“日后若是受了委屈,有哭的时候。”
“嗯?”林凝素还不知发生了何事,可父亲少有对她冷言冷语的时候,连忙上去追问。
“父亲,怎么了?什么遂心愿?”
林业笙没停下脚步,她一路追着跟到了正堂,才瞧见铺陈在几暗上的玄黄绢帛。
父亲母亲都在,他们二人皆神色凝重。
她走上前,拿过那绢帛,亦震惊在原地。
圣旨。
圣上为她和平陵王赐婚。
怎么这样突然。
林凝素思绪空了一瞬,被云鸾半扶着坐在一侧的软椅上。她也不知道自己此刻该用何种情绪去面对,只觉得发懵。
她有些高兴,因为分别的这几个月,她确实担心孟砚的安危。她可能是真的还放不下。
但她一面又担心害怕,怕踏入不能受父母庇佑的皇室,怕所托非人,再不能有如闺阁里那般自由快活的日子。
“父亲….”
林业笙叹了一口气,随后说道:“王家叛国的罪名一出,朝中从前的稳固便会崩塌倾斜。”
他沉默了半晌,接道:“都是圣上的意思,此次,不能违背。”
事关朝廷的细枝末节,林凝素听不大明白,但她知道,此次大概是板上钉钉,不能转圜。
当夜,林凝素回到自己房中,干熬了大半夜,月落西山也没能睡着。
第二日没什么精神,她便一直在榻上歇息着,迟迟没有起来梳妆。
直到云鸾匆匆进来,并拿出了一封书信。这次这小姑娘没有藏着掖着,毕竟婚事都定了,就算相爷夫人瞧见,也不能说什么。
“是平陵王送来的?”
“是,姑娘。送信来的人还说,今日殿下邀您在王府中用膳。”
林凝素犹豫了片刻,遂让云鸾为自己更衣。
信中没什么特别的内容,只是将什么时辰邀她去王府写了个清楚。这字迹她认得,是孟砚的亲笔。
信尾写着:一切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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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凝素站在熟悉的书阁前,却迟迟不敢推门进去。
分别了几个月,倒像是生疏不少一般。
最初两个月喜欢上孟砚时,她也没有这般忸怩的时候。如今尘埃落定,反倒是羞怯起来。
真没出息。
她收拢着衣衫,又摆出自己那番女登徒子的架势来,直接推门而入。
“唔….”
还没等林凝素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眼前之景便天旋地转。冷冽的松香自里到外的笼罩而来。
脊背贴在书柜之上,她仰着头,推拒着身前这个夺走自己气息的男人。
“做什么?”
109
落尘泥
终
“….想见你。”
许多边塞风沙寒苦,
将人的声音都磨砺得低沉嘶哑许多。
林凝素心中有动容,但还是将人推开了些。
“殿下。”
孟砚也意识到神色,主动放开了手,
颇为克制地后退了两步。
“素素,父皇的突然赐婚,
我先前并不知情。”
“….我都知道,父亲已经将缘由讲给我听了。”林凝素抬眼打量着这人,他果真清瘦了许多。几月前他着这白衫,
还是修身挺拔,
如今竟有些空荡。
可那日在上都城城门前,其他的将军并无多少变化。战事上,就算天塌下来,
都有柱国将军顶着。
所以,
让孟砚消瘦的原因,
并不是关外的征战。
“我知道你的忧虑来自对今后几十年会发生的变数。”孟砚垂眸,想将这几个月的所思所想尽数剖白,
“我也同样担心。”
“但想同你成亲的念头,
远大过于此种担心。”
“我已向父皇求得一道旨意,若日后你有任何的不愿,
自可与我和离。”
林凝素闻言心中惊愕。
自古以来,
就没有皇家妃嫔自请和离的份,
那是打了皇家的颜面。
“担忧未来我会变心,
是你所承担的风险。如今,我亦拿着皇室的威严作保。”
“你我一同承担,
可好?”
孟砚上前两步,
重新握住她的双手,
近乎是恳求的语气。
林凝素的最后一丝顾虑消失,
内心的动容有如地动山摇。几个月来的思念变成亲昵的肢体言语。
她直接勾住孟砚的脖颈,吻住这人的唇角。
对方愣了片刻,随后重新将她拖举起。脊背靠着木质的高书柜,秋日香木微凉,她忍不住瑟缩着。
说不准是因为冷,还是因为火热。
少女的一双柔荑与她本人同样胆大,顺着淡色襟领撩扰着,将衣衫外的绦带弄得十分松垮,近乎落下。
孟砚捉住那双小手,直接按在人头顶,随后逮着细腻的脖间继续琢吻。
一番旖旎后,林凝素稍微偏过头,靠在身后的木柜上歇息。她睨着眼神,看向面前这个拖举自己的男人。
方才没仔细瞧,如今凑得近了些。她才发现,这人眉目间比从前添了些郁气,初见时那种清朗少了许多。
气质大大不同。
“你还没应我….”孟砚抵在少女额间,非要人亲口询问不可。
林凝素轻笑,故作无奈地应道:“是圣上下旨,我自是没法子更改,这辈子只能同你绑在一处了。”
孟砚知道,她这算是应了。
之前几个月笼罩在心头的阴云,尽数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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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之后,林凝素不管是在林府内写递信件,还是外出,父亲母亲都不大限制。
只让她注意着,莫要传出什么闲话来就好。但自家女儿,最是了解脾性,哪能管得住。
左右不到两三个月便要办婚事了。
深秋里,林凝素自己院子后的那一片菊已经开了,连带着那些桃李的果实成熟,芬芳一片。
母亲最爱菊花,她便抱着几株去到了林夫人院中。
还没等进门,里头便听见两个孩童打闹的声音,稚言稚语,闻之生趣,十分让人欢喜。
“大姑娘来了?快进去吧,二姑娘和小公子都在。”云树拿了点心回来,顺手接过林凝素手中的菊花。
林夫人打远瞧见自家女儿的身影,半是打趣,办是责怪地道:“竟还知道来瞧瞧母亲,还以为定了亲事,便一门心思扑在郎君身上了。”
林凝素闻言皱眉,嗔怪:“阿娘惯会取笑人。”
这真不能怪她。
自从上次在王府见面后,孟砚近乎是每两三日就要见她一面。有时林凝素疲了,不愿出门,这人也不依不饶,甚至会亲到林府附近等待她。
从前她也幻想过,孟砚若是同你互通心意,会是何种模样。那时她猜测,这人温和疏高,即使是成婚三年。
怕也得害羞,说不定面对她的笑闹,还会面红耳赤。
想起那般场面,林凝素心下止不住的高兴期待,她太喜欢最初孟砚那副欲拒还迎的模样了。
只可惜,现实给她泼了一盆子的冷水。
孟砚这个人,同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林凝素下意识拉紧自己的内衫高,不甚自在地答复着母亲的问话。
也罢,可能只是稍微黏人了些,那些个养在家中的兔子都是那样。孟砚肯定也是。
“本来按着我和你父亲的意思,是不着急你的婚事的。没成想世事无常,突然出了这等事。”
“但见你与平陵王殿下是两心相悦,阿娘也能安心些。”林夫人面上说着放心,但其实心中的担忧起码要持续个三四年。
世上大多数男人都是无情的,像是一颗不知何时能炸开的火药,将人弄得遍体鳞伤。
也许是三年五年,也许是十年八年,总无定数。
林凝素正想答复些什么,便见云鸾凑近了些来报:“大姑娘,殿下的车马等在外头…..”
“什么事非得避着人,大声回话。”林夫人道。
云鸾面露为难,随后提着声音道:“是,夫人。平陵王殿下唤我们姑娘出府去,现下人已经等在府外候着了。”
林夫人拨弄花草的动作顿住。母女二人沉默了片刻后,最终还是林夫人开口:“你去吧。”
皇命难违。
只是这平陵王,是否对林凝素太上心了些。
林凝素应了母亲后,便匆匆回去更衣,方才在院子的泥堆里,裙摆蹭上不少沙土,实在不成样子。
待她出去林府,已经是一刻钟之后。
“听父亲说,最近圣上交给殿下不少事处理,您竟还有闲情逸致来唤我出府。”林凝素掀开车帘,挤坐在孟砚身侧。
她不是打趣,她是真的好奇。
只是朝中宰执的父亲,时常都忙得不能面见母亲。这人却三天两日的有空闲。
从前平陵王深居简出,除却皇宫王府,几乎不露面。林凝素想,这几个月差不多能抵得上孟砚从前十几年外出行程了。
清朗的笑意自耳边传来,孟砚握住她的掌心,低笑不语。
他的确喜静,比起外出,更喜在府中看些杂书。
但林凝素不同。
若是他不三天两头同林凝素一起出去,只怕这小姑娘就得找上从前那些“朋友”。
心怀不轨的,还是防范一二较好。
“想用些牛乳软糕吗?”孟砚自一旁的竖几上拿出油纸包裹的点心。
她顺手拈了一块放入口中,清甜的味道霎时在味蕾传遍,连带着人的心情也好上许多。
上次见面时,她只是随后说了句想吃这个。没想到这人竟然记得。
“你整日里忙那么多事,还能记起我说的话?”
“与你相识太晚,所以想尽早记下你的喜好。”
前几天的夜里,孟砚做了个古怪的梦。梦见他和林凝素自幼相识,亲密无间,顺理成章地成婚,生子,安稳一生。
梦醒之后,那种怅然的感觉经久不散。
他实在是不够幸运的,没能早点发现近在眼前的人。
“说话像抹了蜜糖一样。”林凝素见这人目光恳切,心中甜滋滋的。
孟砚张开手臂,将少女揽在怀中。
看着林凝素那副没心没肺的模样,他也无奈。几乎可以断定,她对他的感情,几乎来自于见色起意。
南园初见,是林凝素对他兴趣最高涨的时候。之后逐渐增长,又逐渐消减。
有时候,他真怕自己难以笼络住林凝素的心。
手臂间的力道又收紧了些,孟砚垂下头,二人面颊相贴。
少女乍然感受到身侧之人的气息,缓慢抬眼,只是还没等瞧清这人想做什么,一股冷松香侵扰而来。
“素素….”
林凝素不吃气力,连忙攀上这人的肩颈。今日天气稍暖,她只着了一件半薄的宽大袄子。隔着布料,能感受到男人指掌间不饶人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