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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孟桓说这些都是写给她的。

    那么这人在娶阮清的时候,岂不是无半分情意。一切都是因为阮柱国的兵权。

    那时的阮清是什么心情?

    林凝素无比排斥郡主的所作所为,可在未明真相的上一世,她也将阮清当成一颗棋子,推来推去。

    握着书页的手微微颤抖着,林凝素抬眼看向阮清煞白的面孔,暗自下着决心。

    这辈子,她就算是豁上一切,也要让阮清逃离这种权利的桎梏。

    见阮清似是陷入情绪漩涡,林凝素连忙拿出那本焚了半角的医书古籍。

    “清清,这是你祖母留给你的,虽然缺了点,但我知道你肯定倒背如流了。”

    阮清愣了片刻,随后接过那书。

    “谢谢你,凝素。”她看向身前的发髻微乱的少女,心中涌动出一股暖流。

    这是第一次,有人肯理解她,肯站在她身前护着她。

    当时在阮府内,她体虚到精神恍惚,可面前的绯色身影却十分清晰。父兄的利剑皆指向外,抵御外族,没时间顾得上她。而他们劝说她听从母亲安排的话又像软剑,无声无息地戳着心窝。

    只有林凝素,竟是连林家名誉也不顾,为她拔剑。

    哪怕日后她依旧被家族安排给某个权贵做妻,哪怕日后再也不能学医术,她也能捱得过。

    因为这世上有人理解她,她不是一个人。

    这一天太折腾,林凝素又简单地同阮清说了几句后,便去了另一个院里歇息。

    郡主只怕还没消气,即使阮清痊愈得差不多了,林凝素也让她立刻回去。多少等过了这阵子再说。

    但她却是没法在这院中待了,父亲一早派人来将她捉了回去。

    玉龙剑两次出鞘,都是为着无关紧要的“荒唐事”,快把林家这些年攒下的面子全丢光了。

    加之她这次闯进阮府内,彻彻底底得罪了郡主,这消息也就传遍了上都城。

    郡主背后站着一部分皇室,若不是如今林砚对林家的态度尊重,还不知被怎样报复着。

    也罢,既然做了,林凝素早就猜到了这些结果。

    反正两辈子加起来,她干过的那些泣鬼神的事就不少,还怕这一时的不成。

    只是如今她和敬安的婚事将近,怕候府也得遭受非议。

    这也就算了,最主要的,是她不想和敬安退婚。

    对此事,林砚的耐心不多。

    林凝素跪在祠堂的蒲团上,神色郁郁。瞧着倒真像是愧疚至极。林业笙见状,数落的话都憋了回去。

    殊不知,林凝素可没半分悔过之意。

    “素素,玉龙剑是先帝御赐,万不可轻易摆弄。”

    “摆弄也就罢了,威风耍到了郡主面前。为父还得撂下这张老脸,去登门致歉书。”林业笙说着,忽然见这逆女笑了。

    林凝素弯起唇角,眼角闪动着一丝动容之色。

    “你笑什么?”林业笙这怒火蹭得一下又窜起。

    她连忙收敛神色,面露无辜之色。

    “….没有哇,父亲。”

    只是突然想起了孟桓说过的话。

    【他最怕你轻生。】

    虽然未知真假,但或许是她和敬安间命运的转机。

    有希望,总得要试试的。

    在祠堂跪了大半日,父亲便放了她回去。

    林凝素忍着疲惫,吩咐云鸾第二日出门采买药物的事宜。

    至于是什么药。

    要毒药。,尽在晋江文学城

    “不行,不能去药房。你去阮清的院子那,问她要一副毒药方子来。”

    “要最烈性的毒,毒发要不快不慢,也要有立刻能解这毒的药。”

    云鸾摇摇头,心中害怕,低声询问:“姑娘,您要这东西做什么?”

    “明日便去拿,不能将风声透露给任何人。”

    云鸾见林凝素坚决要,也不好再询问些什么。

    第二日,云鸾天还未亮便出了门,带了一剂药回来。

    阮清听闻是想要毒药,好一番询问才肯拿出自己的药来。但云鸾也是不知内情,只知林凝素很jsg急着要用。

    虽说到底是拿来了,却减了些剂量。

    林凝素将那毒药藏在自己的妆奁之中,以备不时只需。

    事实上,林砚也的确开始不耐了。

    午后朝会之后,宫里的老黄门来消息,说是林砚单独留下了林业笙用膳。

    只怕这事,是要说与父亲听了….

    看着身边欢喜替她看嫁妆账目的母亲,林凝素决定提前透露些,免得她冷不丁得到消息会遭不住。

    “母亲,我有一事要向您禀明。”

    林夫人疑惑得很:“突然这般正经。”

    “若是您听见….陛下阻了我和沈家的亲事这等消息,也不要太过受惊吓。”她还是没直接说,林砚可能要娶她。

    林夫人手上动作一顿,想到丈夫留在宫里,瞬间明白了这一切。

    她轻笑了几声,照常看账目,说道:“别当阿娘在深宅大院里,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

    “你呀,从前对你哥哥那点小心思,旁人看不出,我这个当娘的还能瞧不出来吗?”

    “虽然后来,你转了性子,同意了和沈世子的婚约。可对你哥哥的那些好,是抹不去的,尤其是在陛下那。”林夫人叹了一口气。

    “我家素素这样真心实意的对待他,有所动心,再正常不过。先帝的那次赐婚,里头有多少是当今陛下的手笔,你父亲也多少向我说了些。”

    林夫人放下账目,看着林凝素,神色认真:“素素,别担心。你哥哥的性子,倒不是会为难人的。只要好好劝解,定会没事。”

    林凝素摇头。

    他骗了所有人,根本没有谦谦君子,只有一个想拖着她入阎罗殿的恶鬼。

    很快,父亲自宫里回来,从他的面色中可以看出,和林砚的相谈的并不融洽。

    “父亲。”

    “素素,陛下的意思,是想让你进宫去。”林业笙捏着眉心。

    他这个没什么深心思的女儿,若是进宫去,可怎么好。

    林砚是皇帝,还能真没有后宫吗?且看先帝的那些个子女就知道,后宫和前朝的争斗漩涡有多厉害。

    谁又愿意推女儿进火坑。

    “放心,为父定会极力阻止。”林业笙回想起今日林砚所说的话,心中徒添了愁丝。

    从前生活在林家,林砚从未让他操过心,上都城内无人不赞一句芝兰玉树。

    如今,隔着那层十二旒冕,恍然竟觉瞧见了先帝,以及….那下落不明的荆苗贵妃。

    “女儿知道了。”

    林凝素明白,此事父亲是帮不上她的,只有她自己或可转还一二。

    克制

    春日野风渐暖,

    上都城内外的冰雪逐渐消融,重新铺上一层绿装。

    云鸾年纪小,时常盼着林凝素能出去踏青,

    她也好出去透气玩乐。但她知道这些日子林凝素有心事,就连踏出房门都是难得。

    也是,

    用不上多长时日,便是成婚的日子。哪还能和少女一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更何况这婚事还不知作不作数….

    “姑娘,从前大公子虽然对您好,但也瞧不出….”云鸾欲言又止。

    “我都瞧不出,更何况是你了。”林凝素如今想起林砚所述的心意,还是会有一种恍惚的不真实感。

    从前苦苦追寻的人,

    开始倒过来挽回。就像是把自己曾经多年吐露的爱意,全部倾倒了回来。

    让人无法接受。

    她都已经决定放下,选择了新的生活。林砚却不肯放手。

    这些日子,林沈两家照常筹备婚事。

    林凝素在等,等林砚沉不住气的那天,等一个合适服毒的机会。

    午后,宫里来了人。

    林凝素听见家丁来报,一直悬着的心,

    终于算是落了地。

    她匆忙去了前堂,隔着侧门,见父亲静坐在软椅上,

    面色铁青。母亲亦是强颜欢笑,

    吩咐着管事打点这些宫人。

    没有旨意?

    林凝素以为会是直接一道圣旨,

    让她进宫去。

    待人都离开后。

    她踏进正堂,便知晓了父亲如此神色的原因。

    几案前摆着一套金丝绣凰的正红色衣衫和一只凤冠。

    林凝素凑近了些,

    拿起那衣衫仔细瞧着。并非是封后时所需的吉服,只是孟国皇后所着的常服。前世,如此形制的衣衫她有许多。

    立后并非小事,看来林砚还存有一丝理智,不愿让父亲母亲难堪,所以并未直接下圣旨。

    不过,此举,也算是最后通牒了。

    林夫人见林凝素看着那衣衫怔愣着,也收了自己面上的忧色,连忙道:“素素,别担心,一切有我们呢。”

    “你呀,就只管准备着和沈世子的婚事。”

    “别想太多。”

    林凝素放下手中的绸料,轻轻点头,随后又快速回到自己房中去。,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坐在妆镜前,拿出了那副提前备好的药。

    云鸾见林凝素将那药倒进茶碗之中,委实吓了一跳。

    “姑娘,你想做什么?”云鸾连忙上前夺过那茶碗。

    还以为这药拿来给旁人的…

    这毒药无色无味,在茶水中化开,瞧不出半分端倪来。

    林凝素转头看向云鸾,叮嘱道:“云鸾,待会我喝下这个,毒发之后,立刻去告诉父亲母亲,然后派人去多请几个郎中来。”

    “闹得越大越好。”

    “而后,再掐着时间,喂我吃下解药。”

    云鸾闻言,立刻跪下:“姑娘,您要做什么?可不许瞒着云鸾。您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还怎么活呢。”

    “傻丫头,我又不是真要赴死。”

    云鸾立刻明白过来,她摇头:“姑娘,您是要做戏给陛下看….可是,也不用真吃下这药。”

    “万一落下什么病根来,也是不值当的。”

    林凝素端起茶碗,说道:“你不懂,以陛下的心智,若我不做了全套,他不会相信。”

    随后,她将那茶一饮而尽。

    茶泡了许久,因搁置的原因,水微冷,连带着茶汁都苦了几分。

    她放下茶碗,不知怎的,忽然就想起了上一世最后的那剂断肠之散。

    当时她心觉林家落魄,母故父病,想以死赎罪,让林砚放过林家。

    没料到,林砚竟是从头到尾,都没恨过林家。

    指尖开始发抖,五脏六俯似被一只手揉搓到一起,刀绞一般的疼痛。

    “姑娘!”

    “云鸾,快去找父亲母亲……”林凝素颤抖着,倒在榻上,再没了气力说话。

    云鸾见状落下泪来,她慌了神,却也咬牙离开。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林凝素的意识都是迷迷糊糊的,只能隐约听见四周嘈杂,有哭声和交谈声。

    -

    -

    皇城内,林砚正看着那些老臣们絮絮叨叨的奏表,见乌蚩进来时神色慌张,他皱眉:“何事?”

    乌蚩没敢耽搁,立刻将所见所闻道出:“陛下,方才属下见林府从外头请了三个郎中过去。遣人向门房打探了…说是,林大姑娘服毒了。”

    “…..你说什么?”林砚欲起身,心头却涌起一股阻滞之气,连带着浑身的经脉也异常痛楚。

    心疾骤然发作。

    “陛下,陛下您没事吧。”乌蚩抬手去扶,却被林砚一把推开。

    “去林府。”喉头的一口血被吞了回去,林砚撑着身子,向殿外走去。

    服毒…..

    殿外春风扑进怀里,温暖异常。可林砚却觉得浑身发冷,他抬眼看着正好的阳光,一如那年的冬日。

    他听见宫人来报,说皇后服毒自尽。

    匆忙赶去之时,林凝素已然没了气息,一双手比外头的冰雪还冷。

    林砚步履沉重,时而踉跄着。

    乌蚩见状,连忙上前扶住,他看着林砚前去的方向,疑惑问道:“陛下,不是去林府吗?”

    怎么朝着长秋宫的方向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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