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以后就做个丫鬟吧</p>

    她听爹说过。</p>

    吏部侍郎很好色，后宅小妾无数，当年他是外放途中因为寂寞才买了姨母做妾。</p>

    并不是因为宠爱。</p>

    若是姨母真的很受宠，又在主母那儿有体面，这么多年不会一封信没有。</p>

    一个无宠又没有体面的妾。</p>

    能不能留下外甥女儿还是两说。</p>

    她不想让姨母为难。</p>

    可她也没法子了。</p>

    正院儿。</p>

    姜禾禾顺利见到了人。</p>

    吏部侍郎夫人崔氏和她想象中的一样，一身雍容华贵，比年画里的娘娘都有气派。</p>

    “这就是你外甥女儿啊？”</p>

    崔氏喝着茶，满脸好奇：“和你生的倒不怎么像，约摸是像她那个倒霉爹？”</p>

    姜禾禾骤然攥住手指。</p>

    方姨娘唇角僵硬。</p>

    “哎哟，瞧我这嘴，一时顺嘴就说出来了。”</p>

    崔氏嘴上抱歉，态度却十分不以为然：“听说你们一整个镇子的人都死了，是山匪作乱？京城都有了消息了，真是吓人，你是怎么逃出来的？”</p>

    “夫人。”</p>

    方姨娘转移话题道：“妾这外甥女儿赶了十几日的路，身子有些不好，妾想叫她留下来。”</p>

    崔氏随意一甩帕子。</p>

    “这算个什么事，咱们郊外庄子上空屋子多的是，选一处叫她住着就是了。”</p>

    家里打秋风的来了，她们一般都是这么安排的。</p>

    方姨娘赔着笑脸道：“夫人，妾这外甥女儿命不好，如今就妾一个亲人了，妾没本事也生不出个一儿半女，深宅孤寂，妾想叫她在府上陪着妾。”</p>

    崔氏拧眉。</p>

    不及她说什么。</p>

    方姨娘就对姜禾禾说道；“禾禾，你去外头等着姨母，姨母有体己话和夫人说。”</p>

    姜禾禾乖顺起身退了出去。</p>

    她站到院子里，死寂一般的眼神望着院儿里的花，还有廊下的几个灯笼。</p>

    “你是何人。”</p>

    背后传来一道舒朗男声。</p>

    姜禾禾转头。</p>

    那里立着个男子。</p>

    他一袭白衣，飘然若仙、遗世独立，剑眉入鬓挺直，鼻梁高挑如峰，俊雅至极的五官刀刻出来的一般。</p>

    姜禾禾睫毛轻颤。</p>

    这男子，好看的有些过分。</p>

    其实安佑丞也好看，但他的好看带着三分邪性，叫人看一眼就知道他不好惹。</p>

    眼前这男子的好看却如冬日阳光，虽然耀眼却不灼烧人眼，只叫人觉得温暖。</p>

    她垂眸：“我是方姨娘的外甥女儿。”</p>

    男子还没说什么，一个丫鬟便打了帘子出来，看见他脸上一喜，忙迎上来。</p>

    “大公子回来了？奴婢伺候大公子进去，夫人要是知道您回来了，定会高兴的！”</p>

    原来是吏部侍郎家的大公子。</p>

    姜禾禾没再关注，只是乖顺听话的垂头立着。</p>

    大公子进去后没多久，方姨娘就出来了，她高高兴兴拉住姜禾禾的手往回走。</p>

    “夫人同意你留下来了！”</p>

    “那太好了。”</p>

    姜禾禾终于露出一抹笑：“夫人没有为难您吧？”</p>

    “哪能呢？”</p>

    方姨娘故作轻松甩甩手帕子：“我都跟你说了，在夫人那儿，我是很有体面的，就是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要怎么跟你说。”</p>

    “姨母你说吧。”</p>

    姜禾禾知道，她不会这么轻易就被留下，夫人肯定是提了什么条件的。</p>

    方姨娘叹口气：“二小姐得了机会入女学，夫人正愁给她找不到合适的伴读，听说你会读书识字，要你去给二小姐做伴读。”</p>

    说完她又开始生气。</p>

    拧着帕子道：“夫人真是过分，什么伴读，不就是去端茶倒水的丫鬟，你是我外甥女儿，又不是黎家的家生子。”</p>

    “没事的，我有事做也不会乱想。”</p>

    二小姐入学，那一定要出门儿，她作为伴读也可以出门打探消息。</p>

    她求之不得做这个伴读。</p>

    这件事就这么敲定，方姨娘虽然很多埋怨，但还是打点好表情，照旧去讨好夫人，就为了给姜禾禾多牟取一些福利。</p>

    姜禾禾也见到了二小姐。</p>

    “你就是母亲给我找的伴读吗？”</p>

    二小姐黎兮生得花容月貌，一身娇惯出来的骄傲自信，往那儿一站就很耀眼。</p>

    她围着姜禾禾转了一圈。</p>

    “瞧着也不怎么样嘛，母亲挑来挑去，怎么就挑了个你这样的？还不如我身边的三等丫鬟呢，你叫什么名字。”</p>

    姜禾禾眼观鼻鼻观心，老老实实道：“姜禾禾。”</p>

    黎兮随手一挥：“这名字不好，改了吧。”</p>

    和她娘那个性子如出一辙。</p>

    她的丫鬟压低声音提醒：“二小姐，姜禾禾不是咱们家下人，是方姨娘的外甥女儿，只是借住在这儿的，咱们不能给她改名字的。”</p>

    黎兮“哦”了一声。</p>

    “那也跟我们家丫鬟差不多。”</p>

    正要说什么时，外头有人来通报，说是大公子来了，给二小姐送入学礼。</p>

    黎兮直接就把姜禾禾扔到脑瓜子后，提着裙子兴高采烈跑出去。</p>

    丫鬟看姜禾禾一眼。</p>

    “你先回去吧，明儿记得一早过来。”</p>

    “是。”</p>

    姜禾禾乖顺福礼，转身就出去了，经过黎兮和黎家大公子时，她连个眼角都没瞥过去。</p>

    ……</p>

    翌日。</p>

    姜禾禾起了个大早，轻手轻脚收拾好自己，天光还没亮的时候就等到了黎兮院子外头。</p>

    黎兮吃了早饭，兴冲冲被一众丫鬟婆子簇拥着上了马车，姜禾禾远远缀在后头。</p>

    马车摇摇晃晃出去。</p>

    却被堵在了十方街路口。</p>

    “怎么回事？”</p>

    黎兮打了帘子往外看：“今儿这里怎么这么多人？”</p>

    丫鬟凑上来：“二小姐，听说今儿是永安侯归京呢。”</p>

    “原来是永安侯啊。”</p>

    黎兮来了兴致：“不知道三公子在不在呢。听父亲说，这次永安侯救济前线军粮有功，恐怕还会升爵呢。”</p>

    姜禾禾本来不以为意。</p>

    她随意一撇。</p>

    却正看到高头大马上，满脸春风得意的男子。</p>

    那是十分陌生的一张脸。</p>

    可那张脸上，却有一道叫姜禾禾熟悉到眼睛发疼的疤痕，那道疤痕似闪电，从男子眉间直直到眼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