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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13

    平日里滴酒不沾的太子太傅却喝得酩酊,他有桩心事,压抑已久。那就是,太子身边的檐雨姑娘像极了自己那早逝的未婚妻子。

    此时四下无人,终是启唇。

    他试探性唤她幼时小名:“蓁蓁,可是你?”

    水晶帘后,卫朔指尖轻托檐雨下颌,冰凉气息喷薄在颈:“太傅问你话呢,回他。”

    良久,才听见她很软很轻的声音。

    “妾身未名,太傅是醉了、认错了。”

    *

    不久后,幸蒙圣眷,太傅定下一桩好姻缘。

    只是大婚当晚,新娘没等到新郎,却被卫朔挑起了帘头。

    “像,就可以夺走是么?”

    “太傅这样教,那本宫,便这样学了。”

    【注】

    没有脏烂黄瓜;

    男主头风发作时会疯,有强取豪夺情节,不喜勿入。

    **改了个文案,主线看上去更清楚点,内核不变

    高H1V1古代狗血虐心

    0001

    晚来风急「一」

    踏出殿门那一刻,檐雨抬头望了眼天边。

    晓月已坠,宿云微歇。此处已是皇宫最东边,自是最早能够看见日头的,可今日却沉沉久不见天光,大概是要下雨。

    一场秋雨一场凉,也难怪近来卫朔的头风犯得越发厉害。

    太子殿下身体不适之际,比平日里更难缠,因此每到入秋之际,她的日子也总要更难捱上些,檐雨不知在想什么,凝望着远处出了神。

    东宫众人早已被卫朔调教得规规矩矩,从不多话,因此也无人出言催促抑或询问,只静静看着檐雨发呆。

    她一身青白色衣衫,没入那片同色调的温润秋朝之中,宛如天青瓷上釉。

    大概是太久忘了眨眼,有些泛酸,檐雨这才撤回目光,拢好衣襟后对门边那两人轻轻嘱咐:“太子殿下起身了。”

    说罢,便又继续默默立在那片红色的砖墙边。

    守在殿门外的宫婢闻言,从她身侧留下的那道缝隙小心入内侍候。

    既已起身,那便要为太子殿下上朝做准备了。

    尽管上半夜在外头听见了不小的动静,但真见着房内满地狼藉时,那两个婢子还是暗暗倒抽了口气。

    昨夜,又是惊心动魄的一晚。

    其中一个婢子收拾时动作稍稍大了些,碎裂的瓷片在地砖上划出轻轻一道声响,随即就又听见哐当一声,白玉簪子崩在地上,随即裂成两段,她惊得连连磕头,直呼太子殿下饶命。

    卫朔本就头痛,摔了簪子后,见那两婢子满脸横泪的模样更是心烦意乱,怒斥道:“滚。”

    屋内总算是安静了下来,他的心却更加嘈杂,一股说不出的烦闷压在心头,浑身不得劲。

    脑中纷杂之际,竟浮现出一张白净的女子脸庞来。

    若是她,大抵不会如此惊慌失措。

    那张端方温婉的脸庞上,甚少见到有情绪涌现,早些年还能见到几滴清泪,时至今日,无论他说出多难听的话,作出多难堪的事来,她都不再动容。

    想着想着,卫朔又觉得额角的刺痛隐隐再现,人也越发不耐起来,对着门边喊了句。

    “进来替本宫簪冠。”

    刚刚被卫朔赶出来的那婢子咬了咬牙,正准备进去。檐雨已然转身,轻声道:“你且去忙,这里交给我便是。”

    婢子松了口气,总算不用再去面对那位阴晴不定的太子殿下了。

    檐雨进了内殿,将门关好,走到镜前,兀自取了根木簪,拢在掌心。

    在即将收回之际,卫朔的手心忽而覆盖在她手背之上,直起身子正襟危坐:“你怎就知,我要簪这根。”

    她立于前,他坐在后,这般姿势又贴得近,倒像是卫朔从身后搂住了她似的。

    压在手背上的力道渐渐加重,檐雨的眉头却动也不动,只静静答道:“近来天气转寒,桃木可保邪魔不侵。”

    话音刚落,腰上却被卫朔一拽,正稳稳当当地坐在了他的腿上。

    檐雨没有料到他会行此举动,屏着气,紧紧闭眼。净白的面容涨得通红,蔓延到耳根深处连着脖颈,皆是一片绯色。

    原本只是想惹她恼,却没想到这人却反倒安静顺从地坐在了自己身上。近在咫尺,细嗅亦能闻见她身上隐约散出的白檀香气。

    今朝天明之前,这香气始终萦绕在身边,令他的头痛渐得以缓解。

    卫朔不着痕迹地凑近了些,鼻尖几乎就要触碰到她的耳垂。

    “君子当如圭如璋,令闻令望。”檐雨将脸侧在一旁,即便这般局促之下,亦是挺直了脊背,低声劝诫,“殿下当以自重。”

    环着她的那双手骤然松开,卫朔伸手将人一推,握紧了拳头的手背青筋凸起:“怎么,凭你也想做女太傅,前来督导教训我么?”

    “奴婢不敢。”檐雨跪在一旁,垂首不动。

    “你有什么资格自称我东宫奴婢。”卫朔听见她这样自称就觉得心头憋着的无名火更是熊熊,教了几年,就是改不掉。

    偏偏话到嘴边又变了味道,恶狠狠又道一句,“记住自己的身份,这一辈子,你都得在我身边赎罪。”

    卫朔怒气冲冲地离去,只留几缕余风。

    檐雨起身拂去膝上尘土,不禁心中空空。

    一辈子。

    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她浑浑噩噩竟已过了快二十载。

    若真能活到六七十,也还有三四十年光景。

    0002

    晚来风急「二」

    昨夜半宿未眠,檐雨也是困得厉害,回去就睡了。

    待她醒时,窗外的天色更添昏暗。

    小萱端着梳妆水前来,见她站在窗边发呆,那道身影纤瘦却挺拔,不免哀哀叹了口气:“姑娘这些年也算尽心尽力伺候,可不知为何殿下就是……”

    檐雨将水往脸上泼,又取了帕子仰面盖住,声音蒙在薄布里,闷闷的:“你入宫也有三年,说话做事鲁莽些也就罢了,如今既已长成,怎能在背后非议主家。”

    “姑娘这般聪慧,怎会不知,我是心疼姑娘呢?”小萱虽只比她小一岁,然面上仍是带着些稚儿娇憨,抚了抚檐雨裙面上的褶皱,“太子殿下的头风药石无医,便是整个太医院也拿不出个法子来,却……却还对姑娘这般招之即来,挥之即去!”

    眼见她非但没收住,越说眼泪还越掉得凶,檐雨这才露出个笑来,双手搭在她肩膀上,轻轻捏住安抚道:“小萱,你现下流了眼泪,可是觉得心中委屈?”

    “这是自然。”小萱抬手擦了擦眼角,答道。

    “你哭,是因为你心中在意我,替我抱不平。”檐雨继续对她说道,“倘若被人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是张秀,你今日可还会流眼泪?”

    张秀乃是东宫司馔司掌食,小萱平日里素来与她互看不惯。

    此刻闻言,挺直了胸膛:“自然不会,我凭什么为她哭呀!”

    檐雨笑道:“这不就是了,若我心中并不觉得委屈,你这许多眼泪,不是白白流了。”

    “不委屈?”小萱眼神懵懂:“那……姑娘是说,你心中其实并不在意太子殿下?”

    檐雨不答,只是端起水盆往窗边走。

    窗户本就是敞开着的,外头果真在下雨,地面潮湿,这般泼去,也免去小萱一会儿再收拾。

    却没想,瞥见掠过门边的红色衣衫一角。

    是太子今日穿着的那身朝服。

    覆水难收。

    方才那番话,他不知听见了多少,这般睚眦必报的性子,不知道又会生出怎样的事端。

    小萱还在喋喋不休,全然不知自己闯下了何等大祸:“原以为姑娘这般尽心侍奉左右,是想待太子及冠成婚之后,给自己挣个份位,未曾想,你竟是不在意的。”

    檐雨伸手向窗外探了探:“今夜的雨怕是要下得更大,你晚上睡时记得关窗户。”

    “姑娘今晚不同我睡么?”

    “大概是的吧。”

    话音刚落,王公公的嗓音便在门外响起:“檐雨姑娘可在?请随老奴去趟太子殿内。”

    见小萱苦丧着脸,檐雨心中忽觉得有些暖意,没曾想在这禁宫之中,竟也是有人会心疼她的。便同她打趣道:“怎地,没了我晚上睡不着么?”

    “我没了姑娘睡不着,太子殿下不也如此?”罢了,假惺惺地擦了擦眼角,“奴婢怎敢与主家相争,到底还得拱手让人。”

    说完之后,转身去取了桌上一盘点心,呈到檐雨面前:“姑娘早午膳都不曾用过,吃块乳酪酥垫垫肚子再去吧。”

    “多谢。”檐雨睡了一天,也觉得腹中空落落的,顺从地接过回道,“我路上吃两口。”

    房门开了又关,小萱铺好被褥。

    回想起太子殿下发作起来的模样,不免有些担心起檐雨来。

    0003

    晚来风急「三」

    不消半日,寝殿内陈设就已焕然一新,檐雨来时,卫朔正坐在榻上,她瞧见他手里捧着本史书细细翻阅,便没说话。

    只是按着规矩将双手手指交叉于胸前行礼,垂首示敬。

    方才王公公催得急,檐雨不曾带伞。绵绵秋雨均数落在发髻上,凝成细密的水珠。她低头时,有几滴便顺着侧脸滚落。

    卫朔便在此时抬眼:“明知下雨,连伞也不打,可是打着装病称懒的主意?”

    檐雨抬手就要擦,却被他喝止:“此乃殿前失仪的罪证,岂容你随意毁去?”

    她微微一怔,忽然觉得有些疲惫:“那么,殿下想怎样呢?”

    这话平白刺得卫朔额角一阵痛,连带着眉峰也蹙起,他本就是个不好相与的清冷面相,眉头一皱更显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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