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两人紧紧贴在一处,身前的柔软被欺压着,难以挣脱开。片刻后,她实在难以喘息,才推开些距离。
孟砚的目光中多了些迷离,像是蒙了一层雾纱,虚掩着那些无法藏匿的渴。
林凝素一时怔住。
她从没见过孟砚露出这种神色,既滚烫又热泪。如一张编织成的巨网,想将她这个猎物束缚住。
让人有些害怕,却也诱惑着她靠近。
第一次,林凝素没有胡乱地迎上去,四处撩扰。
又一个深吻落下,双手被绸料的绦带缠住,反扣在后脑。她被压制在车马木壁的软靠上,被动地由人摆弄。
一刻钟后,林凝素缓缓找回思绪,她半伏在孟砚膝前,早软成了一滩水。
外袄的领口微乱,其余的衣饰也没有太不周整的地方。但她却觉得自己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未经人手。
林凝素坐起身子,见孟砚早已恢复清明模样,只有耳后的薄红可以看出,他也十分难受。
“素素,我….对不住。”孟砚坐得远了些,暗自恼火。
若是林凝素生他的气可怎么好。
“有什么对不住的?”她笑着询问,“我们从前不也这般吗?”
她对于男女之事的了解,也就止步于话本上那些才子佳人的亲吻。再细致些的,她隐隐知晓,但又不大明白。
“….没什么。”
只能盼着成婚那日早日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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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上和朝臣都急着立储君,便将平陵王的大婚之日又提前了些。
老皇帝最看重孟砚这个皇子,大婚当日,圣驾亲临不说,还亲为新婚的二人题了“百年好合”四字。又着意从私库中拿出不少先帝的珍宝,添进了林家大姑娘的嫁妆之中。
还说自己与林相国堪比手足之情,所以林家嫁女,他这个既当公爹又当叔伯的,理当添妆。
看似是莫大的荣宠,其实众人也都知晓,圣上这是安抚林相国呢。
毕竟林家女不入皇室的约定,是几十年前就有的,如今圣上先毁了约,可不是要矮上一头。
但今日真正的主角林凝素对此毫无感知,经历了一天的冗余礼数后,她终于能坐下来歇歇。
喜娘为她拿了些吃食和茶水后,叮嘱说殿下很快便会归来,而后退至一旁。
不到一刻钟,门外传来支呀的响动,被推开的那一瞬,外头的动静不小,有些嘈杂。
但到底是亲王婚仪,规矩多,这些人不敢闹。
熟悉的脚步声响靠近,林凝素看着自己眼下出现的那双玄色绣金长靴,不由轻笑。
众人都识趣地退下了,周遭忽如潮水退去般安静。
红纱被掀起,孟砚俊朗的面容映入眼帘。今日他着玄红色衣衫,与平日里那种清雅寡淡的模样不同,格外妖冶。
两人的喜悦之情一般无二。
饮完交杯合卺,孟砚便将她扶至妆台前,仔细轻慢地卸下那些繁复的钗环。
最后一根绾发簪被拿走后,如墨藻般的长发散落在衣衫前。
“殿下,还会这个?”
连她自己都瞧不懂头上繁琐的发髻。
“还要唤这么生分的称呼吗?”
而后,林凝素忽觉身子腾空而起,整个人被轻放在艳色的纱帐之中。
这一刻,她忽然想起昨日嬷嬷给她看的那些小人书,说是新婚之日,便要和郎君按照图画中那般….
瞬间,她的面颊变成熟透的虾,浮上红云。
林凝素连忙抓住孟砚灵活动作的手腕,她得缓一缓。
“….我不会。”
脑中一片空洞,紧张和害怕后知后觉地到来。她看着孟砚那种强忍着才能不将自己吞噬的目光,手心又有些发热。
“我今日有点累,要不先睡下吧。”林凝素向后缩着。
这是相处的几个月来,孟砚第一次没有依她。
“素素,乖。很快便能安寝了。”
也是第一次骗她。
后来,林凝素的意识便有些模糊了。从前和孟砚再亲昵,也是发乎情,止乎礼。
但今日的孟砚,同往常不同。
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孟砚还不让她安寝,可她真的已经十分疲累。
林凝素双手轻颤,颇为难受地支在这人胸膛上。因为这个特殊的姿态,她能清晰地撞进孟砚的视线中。
但她不大敢看,因为她只要盯着这人瞧,这人便愈发热烈。
小衣在颈间的带子零落,只堪堪垂挂在身后,恰好挡住了榫卯相接之处。
“…你不是说,很快就安寝吗?”
林凝素面颊边挂着泪水,声音细碎地质问着。但她话还未完,便被突如其来的力道弄得说不出半个字。
她挣扎着想离开,但腰脊被死死锢着,半分动弹不得。
“素素,你便可怜可怜我吧。”孟砚语气带着哀求,十分弱势的模样。
但林凝素有着切身的体会,自然知道这人言行不一。
明明她才是比较可怜的那个。
几寸高的红烛燃尽,滴下滚烫的烛泪来。
红纱帐中也终于安静下来。
林凝素仿佛被抽干了力气,只能缩在孟砚怀中,神色恹恹。
“素素,我去给你拿些米汤来。”
闻言,她抬眼看向那个唇边带笑的人。孟砚已经穿上了纯色丝制寝衣,领口甚至还装模作样地扣得严密,仿佛他是个多正经的人。
虽说成婚之前,林凝素已经能察觉到,孟砚这人,未必是初见时她料想的脾气性子,她也愿意接受。
毕竟天下哪有表里完全如一的人呢。
但在这一夜,林凝素才意识到,从前那个幻想中的白兔仙人彻底崩塌了。
这也体现在他们成婚之后的许多方面里。
虽然孟砚白日里同婚前差不多,除了有些黏人没什么不好的,但每每在夫妻敦伦的时候,他都如换了个人一般。
而且,她还发现,这人特别喜欢独自在腹中酿醋。
有时外出通行,若是年轻的小郎君多和她说一句话,多瞧她一眼,这人便不太高兴。
最初林凝素没看出来,因为此人情绪从不外露。
所以再次聚会时,那些小郎君见着她连行礼都没有便匆匆跑走,她才察觉到是某人的手笔。
听着很荒谬,实际也很荒谬。
都做一国之君的人了,还和小孩子计较。
林凝素甚至为孟砚太黏人,以至于她没有自己顽乐的时间而回去询问过母亲。哪知母亲听了,差点笑出声来。
被母亲一句:还顽呢,也不瞧瞧你几岁了。给怼了回来。
但母亲最后还是安慰了她,说,夫妻二人成婚的前几年都是如此,等日后熟稔了,冷淡了,哭都来不及。
林凝素觉得自己不会哭,她会敲锣打鼓。可惜,她一直没等到。
直到女儿有胆量气她父皇的那一日,孟砚也没腻歪。
让人十分头疼。
但后来,她也就习惯了。习惯有一个人愿意待她数十年如一日,这是该感念上苍的事。
如此,一生一世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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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南月(if线2
上都城并不能算是气候宜人的地界,
夏日炎热,冬日里却常常降下鹅毛大雪,覆盖满城,
难以行路。
恰是年关,又逢严寒,
大家多是守在家中,街上连贩夫走卒都不见身影。
但在皇城的八玄门外,却被围得水泄不通。那些大臣们在初三休沐之日,
仍着官服礼帽,
面容肃穆地站在皇城两侧。他们目送着皇家喜队缓缓离开。
那喜轿之中的,不是旁人,正是相国之女林凝素。
三月前,
林凝素被圣上认作义女,
封为安定公主,
前往远在万里之外的荆苗和亲。
孟国和荆苗的恩怨有不少念头,可以追溯到几十年前。那时在今圣率大军出征,
同周围几个部落共同剿灭了荆苗皇室。
但在几年前,
一个荆苗余孽在几个部落中混迹,韬光养晦,
培植势力。竟重新联合旧部,
匡起国祚来。
等到孟国发现,
为时已晚。既不能与之正面敌对,
便只能结两国之好。
圣上子女众多,不受宠的公主更是数不过,
按理说随便指一个去荆苗,
亦不难办。
但…那现任荆苗王的身世复杂…
圣上不好将自己的亲生的女儿下嫁过去,
只能从宗室里选。但宗室女中偏没有合适的,
便想到了朝臣中。
和亲是国事,若是随便寻个普通人家,只怕会被荆苗找由头发难。所以,最后这苦差,就落到了林家女林凝素身上。
正月里便将这姑娘前往荆苗,也并非是圣上存心刁难,不让人在家踏实过个年。而是并州和荆苗北境内,夏日里有瘴气毒虫,冬日里稍好些。
众人看着在飘雪北风中翕动的喜轿帘,也不愿去想那安定公主的泪水是否打湿了衣袍。
这一去,怕是死生都无法踏回故土了。
喜队翻山越岭,水陆并行,共行了一月有余,才来到并州之南。
孟国与荆苗交界的地方。
林凝素紧闭双目,倚靠在摇摇晃晃的车壁上,平复着腹中的翻涌和头晕脑胀。
空气潮湿粘腻,而且愈发的热。
“姑娘,奴婢把箱笼里的薄罩衫拿出来给您换上吧。”
临行前,上都城天气冰冷刺骨。但越靠近荆苗地界,就越暖热,身上那套夹棉袄子穿着铁定要难受的。
林凝素峨眉紧蹙,恹恹地点头应下。
云鸾和云树看着自家姑娘苍白的面色,心中也跟着疼。她们姑娘自小就生长在上都,如今乍然换了水土,有一阵得熬。
怎么这种苦事,就轮到她家姑娘了呢?
远离故土亲族,嫁给外族男子。听闻那年轻的荆苗王为了收复国土,手段狠辣,是个嗜血魔头。
再加之两国的旧日恩怨….
这能有好日子过?她们家姑娘的命怎么那么苦。
最初林凝素也这样想,只盼着能晚一些抵达荆苗。但现在她浑身难受,加之车马摇晃,症状加重。那些思乡的念头也没精力想,她如今只想早点到荆苗,好好地歇上几日。
“我们还有几日才能到荆苗王城?”
“侍卫说,若是没别的变故,明日下午便能到。”
林凝素点点头,而后又自顾闭目休憩去了。
第二日清晨,天气降了些霜露,周遭没那么闷。
林凝素的水土不服之症也好上许多,她也有些心情,掀开车帘的一角来,悄悄打量着与孟国截然不同的荆苗风物。
听侍卫说,再往前五里路,就是荆苗的都城南涸。
她远远地望去,只能瞧见一片茂密的林丛,根本没有孟国上都城那么巍峨的城门。
不知道的,还以为进了哪片荒郊野外。
半个时辰后,釉绿的高乔木逐渐映入眼帘,而在那片天然的绿帘内,一道高高的城墙由棱角嶙峋的怪石筑起,两旁望不见尽头。
几名短衫散发的男子守在城门外,却没拿着长枪,而是人手一张猎弓。
又靠得稍近了些,赫然的“南涸”两字镌刻在正中。两方镶嵌着不知名的兽头骨,正狰狞着向来人示威。
林凝素心头悸悸,随即放下车帘,连忙收回目光。
车撵停顿下来,随行使臣将官牒和圣旨等物一一呈上,不到片刻再复启程。
“姑娘,我们进入城中了。”云树自外头进来,低声叮嘱着,“将喜服换上吧。”
很快就要到达王城了。
林凝素心中滋味万千,但大多是对未来的惶恐。
待一切休整完,车队亦停在了王城前。
“落轿!”
“请王后下矫。”礼官的声音自轿撵外传来,那是一个年近花甲的老臣,被父亲吩咐过一路上照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