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姑娘,郎中说您这是心火郁结,须得修养半月,不能起身。”云鸾站在一旁,作势便要拦住林凝素。“云鸾说的正是呢。素素,你什么都不要想,圣上的旨意,自有你父亲去周旋。”林夫人亦是满心的忧虑,
明明两日前还欢喜地替女儿绣帕子,现在竟出了这等事。
林凝素动作缓了下来。
可是,圣上的旨意,
哪是说收回便收回的。而且,
当今陛下说话做事向来说一不二,
此番必定是打定了主意,才与父亲说的。
只是,
若是圣上看重林砚,想为这人指婚,也该是阮家,怎么会是林家呢?
林家早与孟桓的势力错综交缠在一处,圣上怎会贸然做此决定。
“阿娘,父亲去哪了?”
“你父亲去早朝了,现下还没回来呢。”
林凝素思虑了片刻,还是觉得不能坐以待毙。
刚刚昏迷醒来,她的身子还十分沉重。林夫人和云鸾轮番相劝,不让她起身。但林凝素的性子,二人也清楚。
终究是没扭过林凝素,只好给她更衣梳妆。
更衣之时,林凝素忽然想到了敬安,立刻询问:“云鸾,我昏迷的这段时间,敬安有来过吗?”
云鸾闻言,手上动作一顿,随后颇为低落地小声道:“姑娘,沈世子听到消息,是想第一时间去圣上那问清楚的。”
“但是镇远侯将其禁足在府内,不许他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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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家的婚事骤然被阻,镇远侯却不生气,而是选择默默忍受。看来此事,并不如想象中那般简单。
要知道,镇远侯可是个性情中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凝素随意地披着衣裳,吩咐着云鸾:“你先去备车马,这里便由别人伺候。”
云鸾虽然不知道主子要做什么,但还是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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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都城长街。
林府的马车自城东驶往城西方向,那是通往平陵王府的路。
林凝素端坐于马车之上,她表情淡淡的,看起来没什么沉重的心思。但她的心情却与表现出来的截然不同,一想到等会要见到林砚,她竟开始惴惴。
云鸾是同自家姑娘一同长大的,自然清楚林凝素的想法。
“姑娘,别担心,大公子往常最疼爱您,必然会顾忌您的意愿,亲自去和圣上请求的。”
林凝素点头。
云鸾所说,也不无道理。不是说林砚有多关心她,而是这人的心上人从头到尾都是阮清,所以林砚必会去扭转陛下的心意。
但,她还是得去问个清楚,免得行差踏错。
平陵王府在上都城之西,与皇城虽有一段距离,却是个清净地。这处宅邸是昔日文帝在时,为自己最宠爱的小皇子敕造。
但因那小皇子英年早逝,这处宅邸也就荒废了。也是近些年,当今陛下才想起这府邸,下旨翻新。
现今赐给了林砚,也算是没白费心思。
上一世,她没来过平陵王府几次,多数都是自门前路过。也因为上一世林砚做平陵王并不久,便荣登大宝。
林凝素下了马车,抬眼望着悬于正门前的匾额,心中百感交集。
她来得匆忙,并未来得及投递拜帖。但这个时辰,该是已经下了朝,不会走空。
“什么人?”守在门口的侍卫神色严肃,盯着她问,“可有拜贴?”
“来得匆忙,未来得及准备拜帖。我是林府的大姑娘,麻烦您前去通报一声。”
那侍卫狐疑地瞧了她一眼,并未有通融的意思:“哪来的什么姑娘,想求见殿下的人多了,难道个个都要去通报不成?”
林凝素攥紧了手,又道:“便说我是相府的林凝素。”
这时候,那另一个侍卫开始小声提醒:“好似是殿下的妹妹….”
这时候,那侍卫才一拍脑门,低声:“原来是林相….但如今可不是兄妹….未来王妃…”
这二人交谈了几句,声音不大,听不大清。随后他们便按着她意思,去府中通报。
大约一刻钟,那侍卫得到消息。
“林大姑娘请回吧,我们殿下如今有要事在身,没空见人。”
林凝素还没说什么,云鸾便先急了:“怎么可能,平陵王殿下从前最关心的便是我们家姑娘,怎会不见她?”
“一定是你们…”
林凝素打断了云鸾:“如此,我便改日再来。”
许是重生后经历的事情太多,她现在已经能平淡地应对各种事。还有什么比昨日的惊吓更大的吗….
只是,她不明白,林砚为何不见她呢。
可能也正为此事心烦,思量着该如何回绝圣上。
林凝素本以为能在林砚这待上半日,没成想根本没见上面。若回府,只怕母亲不会再让她轻易出来。她心里乱,便想在外头走走,只是这一时之间也不知要去哪。
正巧马车经过镇远侯府,林凝素看着紧闭的大门,终究没下车。
此刻镇远侯府的阵脚未必比林府稳多少,她还是暂且别去见面了。
“姑娘,您不是常说阮姑娘与大公子两心相悦吗?如今出了这等事,说不定阮姑娘能有法子呢。”
“阮清….”听了云鸾的话,林凝素却冷不丁想起一件事来。却不是关于阮清的,而是许融。
前些日子在护国寺,这人曾经半玩笑半讥讽地道了一句“世家婚事哪由自己做主”。
难道是这人知道些什么不成?
她又想起最开始围猎时,许融话里话外,分明是知道林砚身份的。
知道的不少。
林凝素撩开车帘,对着车夫道:“去畿辅军练兵营。”
阮柱国如今在上都,许融自然不能独自去镇守疆域。因着这人练兵自有一套,圣上便将畿辅军都交给许融。
白日里这个时辰,这人应该没在阮府。
“姑娘,怎么突然去那?”云鸾是知道那地界有个谁的。
“我虽想去见清清,可她….”林凝素知道阮清心善,自己开口她不会不帮。
但此事难在阮家不知是什么态度,若是阮家依旧支持孟桓,肯定是要让阮清和孟桓定亲的。
阮清这人性格过于软了,根本没违抗过父母之命。与其让她为难,还不如直接去问许融。
而且听闻消息,阮清估计心中也焦急,她就不去火上浇油了。
练兵营重地,本是不允许闲杂人等靠近的。林凝素本已经准备好被好好盘问一番,再撒泼打滚进去了。
没成想守在外头的士兵上下打量着她和云鸾,没说二话便将她们放了进去。
林凝素甚至还没说来意,那士兵便派了人将她引到一处主帐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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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进去的时候,许融正在擦拭着长剑,似乎是年少时,阮柱国赠给这人的,他十分爱护。
听见细微的脚步声,许融并没有立刻抬头,他仿佛是早知道林凝素要来一般。所以方才那一路,林凝素才十分顺利地进来了。
林凝素见这人不搭理,也没急着开口,自顾自寻了个软垫坐下。
“军营里便这般苦吗?连个茶水也没有。”
闻言,许融才放下长剑,唤人上茶来。
“林大姑娘稀客。”
“少装,你早知道我会来。”林凝素直接戳破。
许融轻笑,比从前聪明了许多。
林凝素打量着这人的表情,只觉是见了鬼。倒不是没见过许融笑,但这人大多冷笑,何曾露出过这样真切的表情呢。
“我婚事被阻,你就这般高兴?”要不是她如今脾气收敛许多,定会把茶碗掷在这人身上。
许融收敛了神色,漫不经心回答:“你与沈敬安的婚事不成,早在jsg预料之中。我若幸灾乐祸,何必等到现在。”
林凝素沉下面孔,心道这人果然知道些什么。
“我在高兴其他的事。”许融又补充道。
许融打量着林凝素愤懑的模样,喜悦又染上了眉梢。林凝素从前对她那位平陵王哥哥,心思可不单纯。其他人看不出,他却知道的一清二楚。
自她之前对他表姐的种种为难便能知晓,虽然林凝素后来落水之后,一改对阮清的态度,也对林砚冷淡了许多。
可许融仍旧觉得是林凝素想换个法子吸引林砚的注意。
此次的事一出,林凝素若心中还惦念着林砚,只需在府中静待即可。何须还出来奔忙,甚至还特地来到畿辅大营,来见他这个“冤家”。
自听闻林凝素清醒开始,他便开始暗暗期盼了。
真怕林凝素不来,真怕她继续去招惹林砚。
林砚此人高深莫测,与之为敌,许融总得掂量一二。
“那你告诉我,为何这婚事成不了。”林凝素不会知道许融这些弯弯绕绕的心思,她只想知道为何事情发展成这般。
许融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反问:“你心中是不是觉得,该被指婚的人,应该是表姐才对。”
“没错。”,尽在晋江文学城
林砚是圣上看好的人,派最信任的柱国将军辅佐,不是再正常不过吗?而且阮柱国从未明面上支持过孟桓,底子也更干净,明显比林家更合适。
“圣上已经疑心柱国了。”
“而且极有可能是平陵王做的手脚。”
上门
谈及阮柱国与阮家,
许融的心思明显沉重了一些。
“林砚做的手脚?!”林凝素重复了一遍,她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这样做,对林砚又有什么好处呢,
阮家明显是比林氏更合适辅佐他的。
“是。”许融点头,“大概率不会出错。”
林凝素站起身,
在帐中徘徊了几圈。
“这不可能。”
如果林砚这样做,不就不能和阮清成亲了吗?
若圣上不信任阮家,自然不会为林砚和阮清指婚。
“为何不可能?”许融抬起眉毛。
林凝素瞪了他一眼,随后道:“那你倒是说说,他这样做,有什么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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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融的视线触及林凝素袖口红海棠,心道,
好处可大着了。
“也许,就是同圣上一样,忌惮阮家也说不一定。而且,平陵王毕竟在林氏多年,更愿意相信林相也是有可能的。”
这些朝政大事,其中的沟壑太多,有许多是他们这些置身事外的人看不清的。
林凝素心中烦躁,问道:“那现在该怎么办?”
“必得先让圣上恢复对阮柱国的信任。”
阮柱国的脾性确实要比旁人更烈一些,
但阮家也确实没有半点反心,几十年来为孟国的江山,付出许多。
如若因着这一小步差错,
而被圣上疑心,
实在可惜。
许融也正为此事发愁,
但也不是没有回旋的余地,阮家几十年的功绩摆在那。
再者说,
那指婚的圣旨,不是还没下吗。
“别急,此事还需思量。”
林凝素坐回原处,连茶水都没心思品尝。她快速地将上一世的事情都回想了一遍,随后脑中闪过一个念头。
“许融,你说,林砚会不会是想借此机会,拉拢阮家?”
圣上对阮柱国的态度,大家有目共睹。虽然林砚是始作俑者,但若他此时出手,拉一把,让圣上回心转意。阮家必然得对林砚忠心耿耿。
“不无此种可能,但,你敢赌吗?”许融问。
林凝素不敢赌,圣上已经对父亲全盘托出了,圣旨说不定就这两日。若真等到火烧眉毛….
“不同你说了,想到法子,便差人去告诉我。”林凝素与这人匆匆道别。
回到林府之后,林凝素便听闻父亲早便下朝归来了。
她一迈入正堂,便见父亲板着个面孔盯着她瞧。而母亲坐在一旁,欲言又止的模样。
“去哪了?”林业笙询问着,语气并不算好。
还没等林凝素答话,母亲便劝道:“行了,素素也是担心,才想去她哥哥那弄个明白的。”
林业笙见林凝素尚且还虚弱的面色,亦没再说些什么。
“素素没有哥哥,别记错了。”
“近日,别再去找平陵王。至于你的亲事…”林业笙长叹了一声。
他也在犹豫,到底是就此辅佐林砚,还是再等等看是否圣心转还。
林凝素走上前来,劝慰了几句之后,便回去休息了。她也知道父亲的为难,尤其是如今林砚寒毒未清,真正的解药在又孟桓那。
她嘴上虽是答应了父亲不再外出,但是第二日林业笙上朝时悄悄去了外头。毕竟父亲再运筹帷幄,消息也没那样灵透。她经历过上一世,死过一次的人,知道的更多,也必须要多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