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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嫌迟(六)

泽尘怀疑与恼的怒眼神中快步地走过去,一把抱住了杜若。

“我回来了,杜若。对不起,我回来晚了!”他用力地搂住他,紧紧地,似乎用尽了平生的力气。

……

夜晚的黑幕总是猝不及防地降临。天边的星星,像是无数个小而精致的灯笼,一闪一闪地为凡尘中的世人引着回家的路。

夜里的风有些微薄的凉,吹在身上的时候带着阵阵植物迷人的香气,很是好闻。

脚下的草丛中,间或可以听到有小虫无法无天的鸣叫。混杂在一起的虫鸣声,像是现下那些高级的绅士惯听的管弦乐。

“培云,事情就是这样的。”杜若叹息道,然后望向头顶上方一片璀璨的星光,默默地说:“你要我等你,我最终也没有做到。”

宋培云听出她语气中的无力与苍白,心中腾出万分的悲痛来。

这些年来,他在东北跟着舅舅沈志远,努力地追求着自己所向往的戎马生涯。他总以为,自己只要学到了真正的本领,就能够回去迎娶心中的新娘。可是,事与愿违。当一切现实摆在面前的时候,就算是神仙,也恐怕会觉得无能为力了吧。

他握紧了双拳。那指甲就深深地嵌在了皮肤之中。火辣辣的疼痛,他也似毫不察觉。

“娘说你嫁到了省城,一开始我还不信,可是现在……”他无力地笑笑,露出一个凄凉的表情。“你过得还好吗?裴泽尘,他对你好吗?”

她顿了身子,没有说话。

那夜间的微风是透心的温度,撩拨着人的思绪,是何等的明晰与清凉。她的鞋尖不断着摩挲着脚下的土地,划出一圈圈温柔的痕迹。连带着脚下的草,也被那看似浑圆的鞋尖揉碎了一地的狼藉。

身下,是那用木板悬挂而成的秋千,带着她荡在这无边的黑夜。深幽幽的,似乎再也靠不到边。

眼前便是那仍旧亮了无数灯火的阁楼。在这样静谧到只有虫鸣的夜晚放射着敞亮的光彩。她知道裴泽尘就站在那儿。在他们曾经婚房的窗前,一直密切地注视着她与宋培云二人的身影。

她告诉过他培云只是自己的弟弟。虽然这样,可是对于这个与她毫无血缘关系的弟弟,他却是依旧是极其防备的。

“爹与娘还好吧?”她侧着头问了一句,绕开了话题。

宋培云听到杜若这般问了,明显地一怔。

“是。”他小声地说,“娘很好。”

她的心中突然地就不冷静了,看着他的眼也变得诧异。

“那爹呢?”她怯生生地问。突然想起从去年开始,她就一直与宋海华失去了联络。

一种不好的预感突然应运而生,她看着宋培云有些悲伤的脸,惊得用双手捂住了颤抖的双唇。

“我也是刚知道,爹他一年前就已经去了。”

心,突然变得沉重起来。悬在欣喜与安然链条上的心情,一直的坠落,再坠落。最后摔在地上,碎成了一朵极其妖冶美丽的曼珠沙华。

她轻轻地抽噎起来,眼泪再也不受控制地落下。在省城的两年中,她回平青镇的次数基本上是屈指可数。她原以为,宋海华与沈晚晴的生活从此便是平稳而安详的。却不想,竟是遇到了这样的事情。

“爹死后,娘就出了家。也许是看破了这滚滚红尘,又或者是太过悲痛的缘故,她如今竟是一心向起佛来。”宋培云说着,嘴角扯出一个苍凉的弧度。“我曾想过要将娘接到省城好好孝敬,却不想,她根本不愿意见我。也许,真是如她所说,我们的尘缘是尽了。”

他低下头来不再说话。柔软的月光倾泻下来照射着他的脸,在他的脸上晕起一阵皎洁白。

杜若望着这样的他,心中是极其酸楚的。正想着说些话来安慰,谁想宋培云却看着她笑了。

“这些事情毕竟已经过去了。娘她现在虽不在我身边,可是只要知道她一切安好,我就已经放放心。”他顿了顿,一脸认真的表情。“天色不早了,你也快些睡吧,”他站起身子,“我也要走了。不然,钱叔是会担心的。”

“可是……”

宋培云笑着指了那不远处的阁楼。

“你若是再不回去吧,有人真的会担心的!”他说了句,脸上盛着莫名的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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