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诏一下,京镗等当然愤闷,韩侂胄愈加忿怒,国子司业汪逵、殿中侍御史黄黼、吏部侍郎倪思均因推尚道学,先后被斥。又有博士孙元卿、袁燮,国子正陈武等,统皆罢去。端明殿学士叶翥严斥伪学,得入枢密。御史姚愈尝劾倪思倚附伪学,得擢为侍御史。太常少卿胡纮复极陈:“伪学误国,全赖台谏排击,得使元恶殒命,群邪屏迹,今复接奉建中诏命,恐将蹈建中靖国的覆辙,宜严行杜绝,勿使伪学奸党,得以复萌”等语。大理司直邵裒然亦上言“伪学风行,不但贻祸朝廷,并且延及场屋,自后荐举改官及科举取士,俱应先行申明并非伪学,然后可杜绝祸根”云云。宁宗居然准奏,命即施行。

先是,朱熹奉祠家居,闻赵汝愚无辜被逐,不忍默视,因手草封事数万言,历陈奸邪欺主及贤相蒙冤等情,拟即缮录拜发。惟子弟诸生更迭进谏,俱言此草一上,必且速祸,熹不肯从。门人蔡元定请卜易以决休咎,乃揲蓍成爻,占得《遁》及《‎同‌人­》卦辞。熹亦知为不吉,因取稿焚毁,只上奏力辞职衔。有诏命仍充秘阁修撰,熹亦不至。当胡纮未达时,尝至建安谒熹。熹待学子,向来只脱粟饭,不能为纮示异,纮因此不悦。及为监察御史,即意图报复,以击熹为己任,只因无隙可寻,急切无由弹劾。至伪学示禁,便以为机会已至,乐得乘此排斥,草疏已成,适改官太常少卿,不便越俎言事。可巧来了一个沈继祖,因追论程颐为伪学,得任御史,纮遂把疏草授与继祖,令他奏陈,谓可立致富贵。继祖是抱定一条升官发财的宗旨,偶然得此奇缘,仿佛是天外飞来的遭际,遂把草疏带回寓中。除录述原稿外,再加添几条诬陷的话儿,大致是劾熹十罪,结末是熹毫无学术,惟剽窃张载、程颐的余论,簧鼓后进,乞即褫职罢祠;熹徒蔡元定佐熹为妖,乞即送别州编管。果然章疏朝上,诏令暮发,削秘阁修撰朱熹官,窜蔡元定至道州。已而选人余嚞上书,乞诛熹以绝伪学。谢深甫披阅嚞书,看是一派狂吠,遂将书掷地道:“朱熹、蔡元定不过自相讲明,有甚么得罪朝廷呢?”还是他有点天良。于是书不得上,众论稍息。蔡元定,字季通,系建阳人氏,父名发,博学群书,尝以程氏《语录》、邵氏《经世》、张氏《正蒙》等书授与元定,指为孔孟正脉。元定日夕研摩,通晓大义,嗣闻朱熹名,特往受业。两下晤谈,熹惊诧道:“季通你是我友,不当就弟子班列。”元定仍奉熹为师。尤袤、杨万里等交相荐引,屡征不起。会伪学论起,元定叹道:“我辈恐不免哩。”及道州遭谪,有司催迫甚急,元定毫不动容,即与季子沈徒步就道,驰行三千里,足为流血,无几微怨言,且贻书诫诸子道:“独行不愧影,独寝不愧衾,勿因吾得罪,遂懈尔志。”逾年病殁,当世称为西山先生。

庆元三年冬季,太皇太后吴氏崩,遗诏谓:“太上皇帝疾未痊愈,应由承重皇帝服齐衰五月。”宁宗改令服丧期年,尊谥为宪慈圣烈四字,攒祔永思陵。越月诏籍伪学,列籍凡五十九人,一并坐罪。试录述姓氏如下:

赵汝愚留正周必大王蔺曾居宰辅。

朱熹徐谊彭龟年陈傅良章颖薛叔似郑湜楼钥林大中黄由黄黼何异

孙逢吉曾任待制以上官职。

刘光祖吕祖俭叶适杨芳项安世李

皇甫斌范仲壬张致远曾任武官。

杨宏中周瑞朝张衜林仲麟蒋傅徐范蔡元定吕祖泰俱士人。

党禁既兴,“六经”、《(论)语》《孟(子)》《中庸》《大学》诸书,亦垂为世禁。朝右无一正士,所有宰辅以下,统是韩家门内的走狗。侂胄亦早封保宁军节度使,寻复加官少傅,封豫国公。吏部尚书许及之谄事侂胄,无所不至,每思侂胄援引,得预枢要,偏待了两年有余,望眼将穿,一些儿没有佳报,他心中是说不出的苦楚,没奈何静俟机缘,再行乞请。想是官运未通。可巧侂胄生日开筵庆寿,群臣各敬送寿仪,届期往祝。及之也硬着头皮割舍千金,备得一分厚礼,先日恭送,到了往拜的时候,日未亭午,总道时候尚早,不妨迟迟吾行,谁知到了韩宅,阍人竟掩门拒客。他惊惶的了不得,轻轻的敲了数下,但听门内竟呵叱出来;再自述官衔,乞求放入,里面又厉声道:“什么里部吏与里字同音。外部?如来祝寿,也须清早恭候,现在是甚么时候了。”及之心下益慌,情愿厚赠门金,恳他容纳。已是临渴掘井。阍人方指示一条门径,令他进去。看官道是何路?乃是宅旁一扇偏门,凡奴隶及狗由此进出。及之已喜出望外,便向偏门中伛偻而入。那阍人已经待着,由及之馈他多金,方引入正厅拜寿。及之到寿坛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三跪九叩礼,然后转入客座,但见名公巨卿统已先在座中。你会巴结,谁知别人比你还要巴结。自己愈觉懊悔。及酒阑席散,先抢步上前谢宴,最后方才退出。过了两日,再去拜见侂胄,寒暄已毕,便历叙知遇隆恩与自己衰癃情状,甚至涕泪满颐。侂胄慢腾腾的答道:“我也念汝衰苦,正想替汝设法呢。”及之听得此语,好似恩纶下降,自顶至踵,无不感悦,不由得屈膝下跪道:“全仗我公栽培!”侂胄微笑道:“何必如此,快请起来!当即与君好音。”及之又磕了几个响头,才自起立,口中谢了又谢,始告别而去。不到两天,即有内批传出,令及之同知枢密院事。都下有知他故事的,遂赠他两行头衔,一行是“由窦尚书”四字,一行是“屈膝执政”四字,及之并不自惭,反觉意气扬扬,入院治事。笑骂由他笑骂,好官我自为之。

同时还有天潢贵胄叫作赵师

且说伪学禁令,愈沿愈严,前起居舍人彭龟年及主管玉虚观刘光祖俱追夺官职。京镗调任左丞相,谢深甫进任右丞相,何澹知枢密院事,韩侂胄竟晋授少师,封平原郡王。京镗、何澹、刘德秀等尚日日排击善类,唯恐不尽。独朱熹在籍,与诸生讲学不休。或劝熹谢遣生徒,熹但微笑不答。至庆元三年六月,老病且笃,尚正座整衣冠,就寝而逝,年七十一。熹著述甚富,有《周易本义》《启蒙》《蓍卦考误》《诗集传》《大学中庸章句或问》《论语孟子集注》《太极图通书》《西铭解》《楚辞集注辨正》《韩文考异》诸书,至若编次成帙,有《论孟集义》《孟子指要》《中庸辑略》《孝经刊误》《小学书》《通鉴纲目》《宋名臣言行录》《家礼》《近思录》《河南程氏遗书》《伊洛渊源录》《仪礼经传通解》,无不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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