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没底?”聋老太冷笑一声,那笑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当初你们合起伙来,把一个好端端的孩子往死里整的时候,怎么就有底了?”
“把人家爹妈留下的唯一念想,那间屋子,当成肥肉一样,想分就分的时候,怎么就有底了?”
“易中海,你当我是又聋又瞎吗?!”
最后一句,聋老太的声音陡然拔高,那双浑浊的老眼里,迸射出从未有过的,刀子一样的锋芒!
“轰!”
易中海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双腿一软,差点没站稳,扶着门框,冷汗瞬间就浸透了后背的衣裳。
她……她都知道!
她竟然什么都知道!
“老……老太太……我……我那是为了院里的和谐,为了给东旭……”他语无伦次地想要辩解。
“为了贾东旭?”聋老太打断了他,语气里的鄙夷不加掩饰,“为了几张布票,一个粮本,就把屎盆子往一个无父无母的孩子头上扣!你们贾家,你们易家,真是好大的手笔!”
“我当初把沈冲托付给你,是让你照看他,不是让你算计他!我写信去农场,想把那孩子调回来,结果呢?信全都被你扣下了吧!”
“你们以为我不知道?秦淮茹那个丫头,烧了沈冲他爹的日记,拿了你们的好处,转头就跑到我这儿来哭!哭她身不由己,哭她被贾家逼迫!”
“易中海,你们这院里有一个算一个,有一个干净的吗?!”
聋老太的每一句话,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易中海的心上。
他低着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凉了。恐惧,像无数只冰冷的手,死死地攥住了他的心脏。
原来,他自以为天衣无缝的算计,早就被人看得一清二楚。他就像一个在台上卖力表演的小丑,而台下,一直有一双眼睛,在冷冷地看着他。
屋子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
油灯的火苗,轻轻跳动着,将炕上老人和门边男人的影子,拉得扭曲变形。
许久,聋老太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已经没了怒火,只剩下一种彻骨的冰冷和疲惫。
“明天一早,你去街道,把沈冲回来的事,原原本本地报备上去。”
“记住,是原原本本。”
这是命令。
“那……那秦淮茹那儿……”易中海下意识地问了一句,“她那肚子眼看就要生了,这没个房子……”
聋老太没有回答。
她只是抬起那只干枯的手,拿起炕边的拐杖,对着炕沿,不轻不重地,敲了三下。
“咚。”
“咚。”
“咚。”
三声闷响,敲在炕沿上,也敲在易中海的心尖上。
他再也不敢多问一个字,失魂落魄地退出了屋子。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一道极淡的黑影,如同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从后院的屋檐上一掠而过,融入了更深的夜色里。
院子里,平地起了一阵风。
吹得那扇被踹烂的门,发出“吱呀吱呀”的哀鸣,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