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他推开我身边的救援人员，双手抓着我的肩，用力摇晃。

声音近乎咆哮：

“林溪你醒醒，你的肚子怎么回事？孩子呢？”

蒋馨月挤了过来，身上裹着傅斯辰的外套。

她表情痛苦：

“哥哥，我刚刚在水里冻得腿都抽筋了……”

傅斯辰置若罔闻，口中不断叫着我的名字。

蒋馨月有些急了，抓住傅斯辰的手往自己腿上放，满脸委屈地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哥哥，我腿抽筋了，你快帮我看看嘛！”

出乎她的意料，傅斯辰毫不留情地将她的手推开：

“你是腿抽筋又不是腿断了，有什么好叫的？没看我正烦着吗？”

蒋馨月不敢置信，脸色顿时变得难看。

……

消毒药水的味道钻进鼻尖。

我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

护士给我做完检查，临走前冲病房外努嘴：

“你昏迷了一整天，你老公一直守着你，寸步不离。”

傅斯辰走进来。

往日里意气风发的他，此时神色憔悴，眼里布满了血丝。

他握住我的手，声音微微沙哑：

“老婆，你在哪家医院生的？”

“我给好几家医院打了电话，他们这两天都没接收七个月的早产儿！”

“傅斯辰，别自欺欺人了，你明知道，我引产了……”

他眼中闪过慌乱，提高声音打断我：

“别开玩笑了林溪！你怎么可能引产？那可是我们好不容易才要到的孩子！”

他心急如焚的神情让我觉得格外可笑。

“这么想见孩子？好，我带你去见他。”

坐进傅斯辰车里。

我一抬头才看见副驾上方贴了张崭新的贴纸：

宝贝专用座，其他女生请后座。

我示意傅斯辰停车，下车坐到了后排。

傅斯辰有点狼狈，伸手撕掉贴纸：

“馨月觉得好玩随便贴的，我让她别贴，她非要贴。”

我神色平静：

“无所谓，她喜欢就顺着她吧。”

反正这车我以后也不打算坐了。

就算他把和蒋馨月的合照裱起来放车里，我也毫无波澜。

“先回家一趟。”

“回家做什么？”

“拿东西。”

他没再多问，一路驶回家中。

打开门，我走到婴儿房收拾婴儿用品。

看着满屋子蒋馨月留下的痕迹，傅斯辰脸上闪过愧色：

“老婆，你别生气，晚点我找人来把家里打扫一遍，保证收拾得和之前一模一样。”

我垂下眼。

有些事永远不会和之前一模一样了。

大约是要见到宝宝了，傅斯辰把车开得飞快。

一路上，他紧张又兴奋，时不时问我：

“宝宝是男是女？出生时多重？哭得厉害吗？”

我统统不答，只是淡淡地说：

“等见到你就知道了。”

车窗外的风景渐渐从繁华变为萧条。

看着越开越偏僻的道路，傅斯辰终于察觉不对劲：

“老婆……那家医院到底在哪？”

“就在这里，左转你就看到了。”

车头左转，一幢建筑出现在我们面前。

傅斯辰猛地踩下刹车，瞳孔紧缩，满脸惊恐地看着眼前的几个大字：

北坪山殡仪馆。

他的手紧紧握住方向盘，声音颤抖：

“林溪，你疯了吗？我要见孩子！你把我带到这来干什么？”

我直视着前方，缓缓开口：

“凌晨6点30分，女孩，重720克。”

这是引产结束后医生对我宣布的。

我从包里拿出一张纸递给他：

“这是死亡证明。名字没写，我想，她还是不要有名字的好。”

没有名字，在这世上就不会有牵绊。

傅斯辰盯着那张薄薄的纸，手抖得像筛子，半晌都没敢接。

他嘴唇嗫嚅：

“你真的引产了，为什么……”

我没理他，径直下车，把装着婴儿物品的箱子交给殡仪馆的工作人员，请他们一起烧掉。

走出殡仪馆，看到傅斯辰还站在车旁，表情痛苦。

察觉到我走近，他一把抱住我。

我第一次在他眼中看到了浓浓的悔意。

“老婆，是我让你失望了……我们再生一个，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