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羊水混着浓稠的血，汹涌而下。

我像一头待宰的畜生，被粗暴地拖进暗无天日的柴房里。

马房腐朽的木门被甩上。

隔绝了前院锣鼓喧天、宾客尽欢的热闹声。

“啊！”

脚腕的骨头被生生踩裂的痛楚，让我疼得抽搐。

藕荷色罗裙，早已被顺着腿根汩汩而下的血水染得不成样子。

“老婆子，动作快点！”

公爹沈福全的声音，像毒蛇吐信。

他枯瘦但有力的手，像铁钳一般，抓住我被踩折到变形的脚踝。

拉着我的身体，刮过稻草、碎石头，往满是霉味、尘土和骚臭的牲口气味的马房深处拖。

尖锐的石子，早就把我裸露的脸颊和后脑，磨出了无数道伤口。

火辣辣的疼，却让我无暇顾忌。

她蜷缩在冰冷潮湿的地上，双手死死护住那高耸得几乎要炸开的肚子。

刚才公爹那用尽全力捶在我孕肚上的一拳。

简直像是开山砸石头的铁锤，楔进了内脏。

碎裂的肋骨扎进皮肉里，简直生不如死。

“爹！爹……求您，放过我吧……”

剧痛让我抖得不成人形。

泪水混着血水流了一脸。

“我绝不挡夫君的路，自请和离下堂求去……”

“您背着夫君如此行事，他知道了会恨您的……”

我卑微地趴在地上，以头触地不停磕头，拉着公爹的袍角。

他这身福寿安康的云靴，是我点灯熬油缝了三个月做的。

“哼！你一个低贱的商女，有什么资格与我沈家和离！”

“我是为了云逸的前程计，他难道还要杀了我这个亲爹为你报仇不成？”

公爹抬起靴子，用肮脏的鞋底，狠狠碾在我脸上。

当初他赌博成性，赌坊的人挥舞着铁棍。

要敲碎他这条右腿时。

是我从嫁妆箱子里，足足掏了三千两纹银，才保住了公爹的这条腿。

现在却被这条腿，踩在满是骚臭脏污的地上。

“休了我！求您看在我这些年为沈家诸事尽心的份儿上，给我一封休书，饶了孩子吧……”

我艰难地看向缩在角落里的婆母王氏。

“娘！求您，您最是心软，最疼我了……您说过，把我当亲闺女一般的。”

“我腹中的孩子，可是您盼了许久的亲孙子啊！”

“您……您救救他，就当是积德行善了，儿媳求您了……”

我声嘶力竭地哭着，字字带着泣血的恳求。

婆母发病时。

我三拜九叩到膝盖溃烂流血流脓。

重金跪求青城山的神医，才救得婆母性命。

总归对她是有救命之恩的。

王氏的身体瑟缩了一下，花白的鬓角微微抖动。

她嘴巴张了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