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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之惑

。这样一来,对方就极有可能继续施暴,或卷土重来。

我看着这些好心的朋友,久久不说话。

我知道,这些朋友与我的很多读者一样,都焦急地等待着我的“适度报复”。我更知道,只要我发出一个简单的信号,事情就会变得风起云涌、扬眉吐气,因为人气、智商、幽默都在我们这边。几乎不必花什么‍大‌​­力​‍,对方就会狼狈不堪。更何况我的朋友中,有一批极为能干的律师。

然而,我还是向朋友们摇头了,这不是吐气、解恨的问题。

显然,我所面临的这个修行关口,其难其险,不下于剑门、巫峡、壶口。

我决定订立一个最严格标准,把很多看似“深仇大恨”的人与事,排除在仇恨的范围之外。

这种标准,又可称之为“排除条例”,至少有六条——

一、伤害再重,如果加害者是在一个政治运动中随着潮流所犯下的暴行,可以排除在外;

二、伤害再重,如果加害者没有太大特权,尤其是没有官场特权和传媒特权,可以排除在外;

三、伤害再重,如果加害者不是连续行恶,长期行恶,可排除在外;

四、伤害再重,如果加害者暴露出了疑似精神障碍的病患,可排除在外;

五、伤害再重,如果加害者暴露出了太低的生态等级、文化等级和艺术等级,可排除在外;

六、伤害再重,如果加害者另有社会政治理念的执守而打错了枪,也可排除在外。

有了上述“排除条例”,留下的仇恨范围就变得很小很小了。连按照古今常规必须包括的对象,也没有包括。

在此,我不妨举一些典型的例证加以说明。

第一个例证,在“**”中长期关押我父亲,使我家八口人一直饥寒交迫的那些人,主要是四个人,被排除在外了。因为,那是在一场政治运动中,很难确证个人责任。

第二个例证,同样在“**”中把我叔叔活活逼死的那些人,主要是三个人,也被排除在外了。

第三个例证,那个首先把我在“**”中悄悄编写《世界戏剧学》的勇敢行动诬陷为“**写作”的北大学生,负面影响遍及海内外。但他主要是误听了一个上海文人的谣言,因此也被我排除了。而且他又符合上述“排除条例”第六条,即另有执守而打错了枪。

第四个例证,一个与我毫无关系的湖北文人,以完全失控的臆想发表了大量攻击我的文章,每次都有骇人听闻的案情故事。但我一开始就对他作出了某种医学判断,因此也排除在外。

第五个例证,一个与刚才说的湖北文人相似的上海文人,出了一本书,诬称我著作里有大量“文史差错”。凡是买过我书的人都会去买一本,因此名列“亚洲畅销书籍”。复旦大学文史权威章培恒教授发表文章指出该书全是“无端的攻击乃至诬陷”,此人一看,立即伪造出一个我“抄袭”章培恒的谣言,来挑拨我与章先生的关系。这个行为实在太怪异了,直到我遇到上海长海医院为他看病的医生才知道真相。我深感同情,并告诉医生,此人若有医疗经费上的困难,我可以帮助。

第六个例证,一个上海评论者,曾提出过“谢晋模式”,成了谢晋心中的“仇人”。他又制造过“有一个‍­妓‌‎​女‍在读《文化苦旅》”的新闻而哄动全国,侮辱了我的广大读者。后来我发觉他只是一个比较幼稚的文艺爱好者,便到谢晋墓前笑着报告了这个结论,请导演宽恕他。

第七个例证,一个被称为北京最激烈“啃余族”的人,把我在地震灾区捐建三个学生图书馆的事硬说成“诈捐”而耸动媒体。但当我听说他为一件小事与两个女记者打成一团,就立即放过他了。生态等级,是一条心理红线。

第八个例证,当北京此人抛出了“诈捐”谣言后不再吭声,却被南方一个学者接过去了,在网络上铺天盖地闹了两个月。但我立即放过了这个学者,一是因为他是一切投污者中唯一有点学问的人,二是他此前并无毁谤他人的记录。我对他这两个月的失态,深感惋惜。

第九个例证,宁波一家民营服装企业的文化主管,二十年前看我深受盗版之害而束手无策,提出要与我成立一个小型文化公司自行出版,为防盗版集团注意,让我以老父名义出资六万元。此后他借这个公司名义与**、台湾、上海三地的出版社一起出了我十二本书,本本畅销。但他几年后告诉我,公司没赚一分钱,我可以把六万元领回,但必须向律师出示我从小的户籍资料,证明“我爸是我爸”。我受如此欺侮却没有起诉,原因是,此人不是什么权势人物,我遭受他的“合法盗版”,只是因为自己无知。

第十个例证,由马兰主演、我定稿、马科导演的大戏《红楼梦》轰动海内外,几乎获得一切戏剧大奖,但一进上海却遇到了**烦。一个上海中年编剧正好也有一台戏在此时上演,为了不被比下去,居然撺掇一个神志不清的老人制造了谁也听不懂的所谓“企图署名”事件,闹得《红楼梦》不想再演了。这件怪事颠覆了一个大剧种和一座大城市的最高文化生态,而那个中年编剧的戏却就此走红。他现在已成为官职不低的权势者,我始终没有妨害他。原因只是,他听过我的课。为师之心,总有不忍。

……

我说了这十个例证,大致已经说明了修行的难度。青年朋友们如果遇到了忿然难解的仇恨,读了这些例证一定能起到很大的缓释作用。

但是,还有几个“坎”,我无法跨过。因为它们超过了我的“排除条例”,突破了最后红线。

说到这里,我要​‌插­进‍​一段小小的回忆。

二十年前的一个夜晚,我到南方一座城市去访问一位著名画家。这位画家比我年长十岁,并不长期居住在这座城市,却在这里有一间画室。那个夜晚他不作画,只是与我长谈,一直谈到深夜。临告别时,他说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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