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请赐予我(微H)

能做材料,也挂不成东西。除了结果实,可以说毫无用处。连燃烧也困难,所以要等枯干了。”

“那就是比喻有问题。”波本质问:“如果你获得启示,会认为我是植物,是虫子,是低你一等,任你处置的存在吗?”女孩仰头,对上神父沉静的黑眸,不知为何联想起奎宁。虽然男人眼中,有更多无法读懂的情绪。“是我钻牛角尖了。”她懊恼:又犯了老毛病。这假设根本毫无意义。

“抱歉,问了些怪问题。”她跑开,鞋跟哒哒哒敲在地砖上:“我先过去。”

安古伫立原地,凝望她远去。女孩认真的时候,赤瞳燃烧如火焰。他既想掐灭,又不禁拢起手心,呵护这点得之不易、随风摇曳的微光,即使被灼伤也没关系。

波本环视昏暗的礼拜堂。宗教场所具有种奇特魅力:即使对神明一无所知,在穹顶威压下,也会感觉自身渺小。器具的布置更加深了肃穆氛围:头顶悬挂十字架,背后是彩色玻璃花窗,刻画圣母像;圣餐台盖白布,其上摆放酒杯;黄铜炉内燃乳香,烟雾飘渺。但真正吸引她的,是与墙壁融为一体的贵重乐器。

“请问弥撒时会弹那个吗?”波本向曾给她吃糖的老妇人搭话。她是忠实信徒,来得很早。

“今天是没有的。不过,神父还是助祭的时候,常用它奏曲。”老妇人眼角泛起细纹,像在怀念旧时光:“再往前,组建过儿童唱诗班,孩子们唱起歌,婉转如黄莺。老司铎曾屡次邀请教区主教和其助理前来聆听,之后教堂扩建,同时分配来好几位执事,真是盛景。只是之后发生一些事情,唱诗班被解散。”

“没再组织吗?”这有些奇怪。按早上的主日学来看,村庄里有不少小孩。

“神父不赞成铺张。司铎病逝后,这里受到的关注也少了,逐渐没那么热闹,”老妇人仰望庞大钢铁巨兽,喃喃自语:“也是好事。但不知我这把老骨头还有没有机会再听一次管风琴…”

“小家伙,谢谢你做的义体。”头顶突然被只温暖干燥的大手揉搓。

蓄奴的野蛮人。”老妇人咒骂,起身走向前排。老兵耸肩,但新兵一脸委屈:“我父母也是白人契约奴。出卖身体才换回来前往新大陆的船票,孩子也成为奴隶。”他闷声:“我参军只是想赎回妹妹。”

“嘿,别和这些标榜正义的北佬计较。”

事实上,老妇人讨厌南军,或许只是因为年轻面庞让她想起战死的儿孙。

“你们是来为战友魂灵祈祷的吗?”波本转移话题。她和他们关系不错,遇见了就聊几句。

“前几天那些个人渣?”老兵啐道:“他俩是临时抽调来的上级,军衔仅次于将军。但挺多人都知道他们的臭德行。走到哪,就默许手下,自己也亲自…”他被新兵捅了一胳膊肘,但波本理解他意思。战争中,有些军官借口威慑敌方鼓舞士气,烧杀抢掠​‎强​奸​平民。“真是报应不爽。”他耸肩:“嗨,反正都死透了,不说他们。来,这个给你。”

小布包沉甸甸的。

“神父没有收取费用,我也不能。”她不想输给安古。

“他管教堂,你做手艺,能一样吗?”他瞪眼:“这是我们大家伙儿凑的。听说你只是来接个短期活,估计我们撤退后,也不会待很久,权留着当路费吧。”

老兵推说归队,将钱袋甩给她,拖着新兵离开。

军队就要走了,村民们应该很高兴。波本却隐约感到寂寞。多余的异乡人,仅剩她一个。

午祷钟响起。

神父一袭红白相间的绣花祭披,手持银烛台,像牧羊人走向羊群。信徒逐渐加入,成列清唱圣歌。

行至跟前,女孩才惊觉,整个礼拜堂内,只有自己游荡在外,如离群黑羊。她望向男人,寻求指引,而他径直走过,被众人簇拥。

意料之外的,波本看见数张熟悉面孔,她压下不快情绪,追上队伍末尾。

信众向圣餐台鞠躬。神父走上前,亲吻台面,虔信而谦卑。

仪式开始。

波本被氛围裹挟,模仿起旁人动作。人生的前十几年,她总是在学习如何成为正常人,所以这不成问题。刚开始她慢半拍,后来也融入其中。但异样感仍如潮水涌来。男人昨天还在引诱她,今日却化身神的使者,让村民和士兵都卸下成见,齐聚于祭坛前。波本越过众人肩膀,凝视安古在胸口画十字圣号,神情悲悯又淡漠。他平等地注视所有人,同时目空一切。

过往的纵情声色,仿佛一场幻梦。她闯入男人的世界,想搅个天翻地覆,却发现无论如何摧折,都无法撼动内核。

“[各位教友,现在我们大家认罪,虔诚地举行圣祭。]”

众人俯首,一时间,礼拜堂静默得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波本盯着自己脚尖,觉得无聊,偷偷抬眼。

然后她立刻埋下头,触电般浑身颤抖。她许久没这么兴奋过了,以致快遗忘这种感觉。上次体验到,还是成为机械师之前:她和金外出捕猎,首次击杀了猎物。但收获的喜悦没让她忘情到那个地步。只有瞄准的那一刻,才体会到灵魂都为之震颤的极乐。因为她清楚,这发子弹即将贯穿猛兽心脏。

波本终于弄懂了安古‍高­‌潮‎时的表情。之前无法将其拟合,是因为她从未见过他忏悔。

肉体迎来绝顶愉悦之时,他唯一盼望的,是赎罪。

“[我罪,我罪,我的重罪。]”波本随众人槌胸,但她不会悔改。

“[愿全能的天主垂怜我们,赦免我们的罪,使我们得到永生。]”神父回以忏悔词。

随后是圣餐礼。波本将领受的圆饼翻来覆去查看,最终判定:这玩意儿绝对不好吃。她对弥撒已失了兴趣:食物难以果腹,还要念经。

众人唱起谢圣体,波本张嘴对口型,耳朵竖起。她轻易辨别出了男人嗓音。和平日说话不同,歌声温柔悠扬,如大提琴。有点想听他用这个声调呻吟。

但今天没戏。从神父表现来看,传动装置彻底失败。她站得腿脚酸软,而他屁股里塞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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