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江湖是人情世故!
......
1997年,大年初二。
寒风卷着细雪,刮得人脸生疼。
"来根烟?"
表哥任鸣荣叼着烟,递给任杰一根。
"我还小,不抽。"
任杰摇头拒绝,目光却像被磁石吸住,黏在他身上挪不开。
皮鞋锃亮得能照见人影,崭新的皮夹克笔挺得没有一丝褶皱。
最扎眼的是他手腕上那块金灿灿的表,在灰扑扑的院子里都闪着光,浑身上下就透着俩字,
"有钱"!
任杰心里说不出是啥滋味,又酸又胀,喉头发紧。
1978年生在北方一个小山村,是家里的独苗,爹娘宠得厉害。
骨头硬,酒量也硬!
十五岁那年,叛逆劲儿上来,死活不肯上学了。
爹娘拗不过,托二叔让任杰在镇上的厂子里当童工。
二叔练过武,那拳脚功夫让他着了迷,跟着二叔苦练三年,身子骨倒是练得结实。
厂里一个月二三十块钱,活儿轻松,可日子一眼望得到头,任杰憋屈得慌。
前两年,表哥任鸣荣结婚的消息传来,还盖起了两层小楼,红砖白墙,气派得很,成了十里八乡的谈资。
任杰知道,任鸣荣是从南方倒腾货回来卖,赚了大钱。
他也想......他也想这样!
赚大钱,盖楼房,让爹娘扬眉吐气!
狠狠打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嘴脸。
任杰听说表哥跑一趟,挣的钱顶他们厂子干好几年!
尤其母亲身体不好,急需用钱。
这念头像野草,在任杰心里疯长。
"你小子......"
任鸣荣没等任杰那点羡慕在心底发酵完,就粗鲁地踮脚揉乱他的头发。
"干啥呢?别教坏小孩子......"
一道温柔的声音响起,任鸣荣被轻轻推开。
表嫂穿着皮靴,裹着粉红色的大衣,手里提着串亲戚的礼盒。
表嫂是任杰见过最美的女人。
瓜子脸,水嫩得仿佛能掐出水来,五官精致得不像话。
尤其那双眼睛,看人时像含着水光。
身材高挑,寻常衣服穿在她身上,也显得格外贵气。
"小杰,长高了不少啊!"
表嫂对他笑了笑,语气温和。
"行了,进屋说吧。"
任鸣荣声音平淡地打断,率先向屋里走去。
任杰刚才正在院子里扫雪,并不觉得烦,瑞雪兆丰年嘛。
赶紧从表嫂手里接过礼盒,心里忍不住想:
表哥真是好福气,娶了这么好看的媳妇,还这么有钱。
饭桌上,酒过三巡。
任杰看着任鸣荣碗里堆成小山的肉,再看看任鸣荣手腕上那块金表,借着酒劲,憋红了脸开口:
"哥!带我出去吧!跟你去南方,厂子里那点钱,不够塞牙缝的!我想跟你学本事,挣钱,挣大钱!"
任鸣荣端着酒杯,眯着眼看任杰,带着几分戏谑:"南方?那地方水深得很,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
喝赢我,就带你去!"
"君子一言!"
任杰梗着脖子应战,豁出去了!
最终,任鸣荣吐得昏天黑地。
任杰强压着翻江倒海的胃,扶着墙,硬是没倒。
元宵节刚过,2月22号。
任鸣荣骑着那辆村里少见的红色"幸福250"摩托车,突突地冒着青烟停在任杰家门口。
引擎声震得鸡飞狗跳。
"收拾一下,跟我走。"
干脆利落。
到了任鸣荣镇上的家,那栋让任杰眼热了很久的两层小楼。
任鸣荣自己收拾了些东西,然后打开衣柜里一个带锁的抽屉。
里面是厚厚几沓崭新的"四大领袖",晃得任杰眼晕。
随意地抽出几沓,塞进一个看着很旧、毫不起眼的蛇皮袋里。
那随意的动作,仿佛塞的不是钱,而是废纸。
趁这空档,表嫂把任杰拉到一边,眉头微蹙,眼中盛满不安:
"小杰,答应嫂子,在外面......多看着点你哥!
那里乱,他性子急,容易惹事......一定把他......平平安安带回来!"
表嫂的担忧让任杰心里一沉,但任鸣荣那鼓囊囊的蛇皮袋带来的冲击更大。
当即把胸膛拍得砰砰响:
"嫂子你放心!就算我出事,也不会让表哥少一根汗毛!"
"都要好好的!"
表嫂嗔怪一声,没再多说。
不多时,任鸣荣收拾妥当,两人坐上了去火车站的大巴。
车启动时,任杰从车窗望出去。
表嫂站在小楼门口的身影越来越小,那份不安似乎也随着距离拉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