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肆

他长老们多少有些护短,所以他一向很敬重。要不是和他相依为命的灵兽受了伤,需要不少灵石、药材,他也不会想方设法来这里赚取需要的材料,就因为他既无背景人脉也无强大的实力,谁也不会理睬他。

林东虎和师弟们都来到外头远远观望杜明尧渡劫的情况,那些劫云打下的落雷忽远忽近,要是修为不足的人在此,雷声足以震撼其心神。陶冉榆跟冯护都看得有些心惊,林东虎也紧抿着唇,心想要是有朝一日他也要被那雷电劈打,不知自己能扛得了多久。

劫云未散,雷电宛如长龙在黑云间游动,久久才劈下一道,有时又会忽然连击下两道雷电,但虚空之中他们都感受到一种无形的压力,有劫云所带来的,也有杜明尧出关后的威压。

不知过了多久,林东虎驀地转身朝花木林间看去,是盛如玄带着蓝晏清走了过来,他和两位师弟朝宫主行礼,盛如玄随意摆手道:「林东虎,你师父要出关了,你们都随我一同去迎接杜师兄吧。」

此时的杜明尧正经歷心魔考验,这考验有时来得很突然,可能一眨眼他就回到某个时空,听到自己教养大的徒弟身死的消息,悲痛而又自责,又或者一下子他突破一次又一次的境界,离成仙仅一步之遥,而他的道心在此刻是否坚定?

如灵素宫一些较为隐密的谣传所说,他也的确是恋慕着自己的师父灵素仙子,打从被仙子收为徒弟时就种下情根,此后他为师父守护着潢山,无怨无悔,就算他师父已经飞升成仙了。

在某个繁花盛开的春季,他曾有过难以自抑的衝动想表露心意,可是他始终还是谨守着师徒间的分际。灵素仙子在一棵绚丽的淡粉花木下跟他说:「当有一天这些规矩再也限制不了你,就代表你的境界又更高一层了。」

当时杜明尧尚不明瞭,他问:「是要弟子打破规矩,不再墨守成规?可是这样又如果能管得住眾多弟子?」

灵素仙子只是微笑说:「这要看你怎么想了,有人将规矩视为牢笼,有人却能拿来当作后盾。」

「师父……我……还是不明白。」

「没关係。这也是你啊。」灵素仙子浅笑:「如果有朝一日你明白了,也许我们能再相见。」

无数雷电轰炸中,杜明尧被劈得通体黑如焦炭,神识里彷彿真听见灵素仙子的话语,他倏然睁眸,那些惊动此方天地的雷光皆被他收束后纳入体内,庞大的力量将他的气脉撑到极限,他紧闭双目尚未摆脱心魔影响,脑海中全是和师父相处的点点滴滴,他知道此劫若是熬不过就将爆体而亡,若是结果如此,倒不如当日就和师父表白算了。

雷劫还在持续,盛如玄他们都不敢离得太近,一般灵兽也不想过去,所以他们只飞了一小段路就改以步行,到了一处沿山壁架起的栈道,窄道上已有几位长老在那儿观望,他们朝盛如玄行礼后就各自静候。

那些雷电激发出的光亮耀眼夺目,就算是修为较高的盛如玄或其他长老也暂时看不清杜明尧那里发生何事。

不久前从盛如玄那儿逃开的杨雿熙往灵素宫外跑,她漫无目的的跑在山野里,碰上了外出蹓躂的灵兽,就是潢山特有的巨大白猿,几隻大白猿带着三隻小白猿出来玩,对于忽然蹦出来的杨雿熙一瞬间提高了警觉,不过其中一隻小白猿指着她原地跳了跳,叫了好一阵。

杨雿熙听不懂牠们的话,却能感应到灵兽的意念,往前站一步问:「你们见过我儿?」

小白猿做了许多动作解释,杨雿熙顺着牠的意念确认道:「你是说,你被我儿和一个女孩救过,虽然没瞧清楚长相,但我和他气息相近?那真是巧啊。」

小白猿轻扯杨雿熙的裙摆,杨雿熙很快跟牠们打成一片,大白猿递了一颗白桃果给她,看她吃得汁水淋漓也仰首高呼,好像玩得很开心。杨雿熙吸收了白桃的灵气和香甜的汁水,满足道:「好好吃啊,你们都吃这个果子?真好,不用不用,我饱了。」

杨雿熙感应到远处雷电引发的灵气波荡,站起来望着方处说:「我想去那边看看。可能有路离开,我先走啦,谢谢你们的桃子,我精神好多了。」

大白猿伸出长臂拦了她去路,杨雿熙歪头不解的回望,那大白猿轻声呜呜哼了几声,指着自己长臂,杨雿熙了然灿笑:「你要带我过去啊?真的啊?谢谢你!」

杨雿熙开心爬到大白猿身上,几隻大白猿兴奋的高声叫喊,身上掛着三隻小的和一个女子,由晴朗的山野朝雷云密佈的方向赶过去。

白猿们也不轻易近入劫云落雷的范围,牠们放下杨雿熙以后就自行回去,此时雷电已不再继续击落,地面被浓重的雾气笼罩,这场雾并不寻常,若是修士就晓得这种雾里能诱发心魔產生,渡劫者在其中亦是九死一生的险象。不过杨雿熙也不是修真者,她一脸懵懂看了会儿,独自跑进那团矇矓的雾光里,这场雾似乎不影响她行动,也可能是她本就痴傻的缘故,脑子里除了寻儿寻伴侣以外什么也没想,杂念几乎没有。

「咦?有人啊。」杨雿熙看见一个人影立在雾里,本想再溜走,但她感觉出那傢伙不是先前给她看镜子的男人,而且那个人好像有危险,闭着眼睛忍受莫大的痛苦似的,整个人都在冒烟。她有些担心,绕到那人面前举起食指戳了下其眉心,小心翼翼问:「喂,你没事吧?」

深陷心魔劫的杜明尧顿觉清泉沁心一般,脱离思念的煎熬,他还是很想念师父,但杂念尽散,意志变得清楚而坚定,他忽然悟了师父说的那些话,一直以来他都被所谓的规则束缚,是他画地自限。

「师父,吾心慕于你啊。」杜明尧的思慕深远,却并无邪念,他的道并非天火所铸,而是这情丝牵引,他所求是极为纯粹的,只求再见师父一面。

杜明尧免了爆体而亡的危机,睁开眼见到似曾相识的女子,立刻想起了她的来歷而诧异问:「你是那天人,怎会在此?」

杨雿熙纳闷笑了笑,歪头指着自己说:「咦,你也认得我?」

「你是杨雿熙。」

她拍拍手:「对对对。你刚才快死了,还好我戳你这里。」

杜明尧皱眉疑道:「是你助我……可你怎会在此?」

「有个也说他认得我的男人,把我抓来的。我觉得他有点可怕,跑出来了。」

「是谁带你来的?要是你被雷劈死,我可没办法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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