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他叫离，一块平平无奇的镜子。

 从主之手跌落人间，到了一个人类手里。

 人类用人血祭奠他，他帮人类实现愿望。

 这个人类很快在他的帮助下建立强大的国家，并将国王之位一代代传了下去。

 可是那个人的后代渐渐忘了他，不再为他提供鲜血，不再对他有敬畏之心。

 他们将他锁在城堡最高处，让他在岁月里落灰。却又为了沾染他的气运，用魔法将他困在一个小暗室里，一年又一年。

 直到某一天，一个六岁的人类女童误入暗室。

 她很漂亮，瞪着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笑，还用肉乎乎的小手摸他，问他冷不冷？想不想出去玩？

 她说她不喜欢父亲身边新来的女人，因为那个女人总用可怕的目光盯着她。

 之后又陆陆续续讲了许多，说着说着，她靠着他睡着了。

 她的睡颜恬静美好，让他动了一些心思。

 他化作人形捏小女孩儿的鼻子，想让她窒息而亡，这样就能报复禁锢他的人类。

 可是，女孩儿醒了，用晶莹的眼珠盯着他，还抱着他的手亲了一口。

 “你好帅啊！”她看见他时发出的惊呼，到现在，他记忆犹新。

 或许是因为她眼中纯粹的欣赏，又或是她漂亮的脸蛋。他选择放过她。

 但为了不必要的麻烦，他删掉了她这段记忆。

 也是从那天开始，他发现自己可以逃脱暗室的禁锢了。

 于是一个复仇计划应运而生。

 他引导国王捡回来的女人成为女巫，并帮她夺了波亚王的位子。

 又刻意放过那个国王，让他成为巫师，给他假的神谕：易薇尔是天命女巫。

 他要让这个人类陷入纠结与痛苦，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可是他无法对那个女孩儿下手，甚至对她有特殊的偏爱。

 彼时，王后对他再也没有用处，他杀了她，吸干鲜血，并复制出了新的个体。

 那就是由他控制的傀儡王后，乌鸦只是顺带的。

 可他竟没料到这只乌鸦帮了他大忙。要不是它，他不会了解易薇尔，更不会懂得装无辜骗取她的同情和心软。

 她向往自由，他便给她一个机会离开波亚城堡。

 但是他孤身在城堡里，很无聊，很寂寞，寂寞到他开始嫉妒那只死乌鸦。

 为什么它可以陪在她身边，而他不可以。

 所以，他想到了一个办法，以人鱼王子为诱饵，引她回来。

 为什么没有杀死人鱼？因为他怕那个蠢货在她心上永远留下影子。

 一切进行得都很顺利。

 除了王宫闯进一个邻国王子。

 起初，他想看看这个人类干嘛，没想到让他误打误撞，找了易薇尔的房间。

 易薇尔很美，王子见到她的那一刻，很明显被惊艳到了。痴痴地走到她的床边，竟想偷吻她。

 这让他很愤怒。

 所以他杀了他，吸干了他的血。

 然后他又复制出一个新的王子，让他与醒来的易薇尔见面，仅仅是想试探她的态度。

 易薇尔喜欢玫瑰，他就让整座城堡变成玫瑰花的世界，想给她一个惊喜。

 不过，结果好像并不是如他所想。

 她没有惊喜，只有惊吓。

 为了腾出时间供他布置幻境，他先放两个小喽啰拦住她。

 他知道她身手不错，那两个玩意儿纯粹是让她活动筋骨的。

 她成功找到暗室，幻境也就开始了。

 只不过还没进行多久就结束了。

 虽然计划有出入，幸而结果是好的。

 易薇尔还是留在了他身边。

 “离，快帮我把裙带解一下！”

 听到少女的呼唤，他放下手中的记事本，勾唇走到她身后。

 一人高的镜子前，黑裙少女红着脸，努力伸手勾背后的裙带，却怎么也够不着。

 离按下她的手，将黑色丝带轻轻一扯，裙子抹了油似的滑到地上。

 少女雪白曼妙的身体立即暴露在微冷的空气中。

 他一阵错愕，从镜子里看到她狡黠的眼神，呼吸又加重了几分。

 *

 夜空中，两道强悍的气息踏风而立，月亮都只能沦为他们的背景。

 “我输了。”暗夜臭着脸，不愿承认这个事实。

 他对面的神倒是微微一笑，浑身散发圣洁的光芒：“我也没赢。”

 神垂眸俯视脚下的森林，神情越发慈悯，“那个女孩儿不一般，即便是你的造物，却脱出了你的掌握。”

 暗夜反唇相讥：“你的不是一样？”

 “是的，我得感谢你的造物赐予了他感情，使他免于毁灭。就这样，再见。”

 神的投影消散，月亮前面仅弥留一只黑皮银发的恶魔之影。

 暗夜越想越觉得不甘，朝脚下的森林掷去一簇黑色魔焰。

 焰火没到森林就被一团白光熄灭，同时从天边传来一道空渺的声音：“不要擅自破坏规则。”

 规则源自一场神与恶魔因为无聊才立下的赌约。

 主丢给人间一只潘多拉魔镜，恶魔制造一个天命女巫。

 他们打赌，代表不详的二者，谁先毁灭人间。

 结果是潘多拉魔镜与天命女巫在一起了，人间相安无事。

 神与恶魔竟然都在这场赌约中输了，而赢家却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少女。

 这可能就是人们常说的世事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