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睿睿，来妈妈这。”李泽睿跟着接待员的脚步来到妈妈身边，她的旁边站了一家人。男孩子的个子很高，站得很直，黑色的西装在光的照射下显得很挺拔，脸上没太多的表情，是青涩的年纪，但是看上去为人处世很成熟。</p>“这是季先生和他的夫人，这是季得先，你小时候的朋友，还记得吗？”妈妈亲热地揽上李泽睿的手臂，头靠向她的那一边进行介绍。</p>
“季先生、季夫人好。”李泽睿甜甜地打着招呼，转向季得先还在斟酌用词。</p>
“哎呦，这孩子都忘了，这是你的季哥哥啊。”季夫人亲热地说道。</p>
“季哥哥好。”她乖巧地喊了一声。</p>
“嗯。”季得先轻轻点头，算是回应。</p>
“哎呦两个孩子好久没见了，生分了。泽睿啊，你以前来阿姨这玩的时候，还跟哥哥订过娃娃亲的，这都快十年没见了，两个人快培养一下感情。”</p>
“说得是啊，你们小孩先去相互熟悉一下。季得先，好好照顾妹妹。”季夫人抬眼示意季得先。</p>
“好的妈，那我们先走了。”</p>
“快去吧这孩子，得先这孩子我怎么看都喜欢。”妈妈笑着摆摆手，李泽睿就被带走了。</p>
他们来到聚会厅的一角软榻处，上面摆着各色餐点。</p>
李泽睿还在犹豫要说些什么，季得先先开了口：“你不是李泽睿吧。”他伸手示意接待员，拿了一杯香槟和一杯饮料，将饮料推到李泽睿的眼前后，自顾自地解开上衣的一颗纽扣喝了起来。</p>
李泽睿心里一惊，反复摩挲杯壁，似在犹豫要怎么回应。</p>
“你是不是她，你是谁，这些问题都不重要，我也不关心。我只是希望你能不妨碍我。”季得先说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话，她觉得有些好笑：“我能妨碍你什么？”</p>
“你还不知道吗？”季得先稍微往前靠了靠，一股酒气笼罩在她的周围，那只被解开的扣子越来越近，她抬眼看向他的眼睛。她刚刚没仔细看，这双眼睛里深邃黝黑，里面写满了很多她看不懂的情绪，她看见它轻轻眯起来，一道有些好笑的声音传来：“你这次回来，不就是为了我们的婚约吗？”</p>
她觉得有些震惊，警惕地看着这个男人，实质心中在打鼓：“你在说什么？什么婚约？我就是李泽睿，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为什么是这样？难道她的人生就是在不断倒卖中度过吗？五岁那年被卖到农村，现在被卖到一个富裕家庭，现在又要被卖去联姻吗？她有些自嘲地想着。</p>
季得先似乎心情很好，看着她强装镇定的样子，他轻轻握上她白色的长手套上，不等她反应很快就放开：“你知道吗？”他故意把话说得很慢，这个女孩有点意思，她的眼睛炯炯有神，和十年前那个李泽睿完全不一样，几乎是第一眼，他就被这双倔强的眼睛深深吸引，以至于在后来他们相爱的时光里，季得先都在回味这个夜晚。</p>
“什么？”她有些恼怒，白皙的皮肤上浮起一层红晕显得格外显眼。</p>
“这种款式的裙子，一般是不会搭配手套的。”他说得很轻松，仿佛在说今天吃什么，但李泽睿马上就听懂他的话，他是在说她手上的茧，是在说那些还没来得及消掉的伤口。</p>
李泽睿现在对她这个未婚夫没有一点好感，她收下保持了很久的笑容，直勾勾地盯着季得先：“季少爷，我不妨碍你，你也能不妨碍我？”</p>
她在参加宴会前，就被弟弟“亲自”教育过，不能过多地透露自己的真实信息，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她不是真的李泽睿这件事，她自以为表现得很好，但终不是太有经验。</p>
“当然，要看什么样的事。”季得先似乎心情很好，他手上的酒杯已经喝了三分之二了：“我需要…”</p>
话还没说完，就被远方的声音打断了。</p>
“季少爷怎么在这？“一位身着华服的年轻女孩款步走来。</p>
“呦，这不是我们李小姐吗。“</p>
来人越来越多，季得先恢复一开始的坐姿，随意地跟大家打着招呼。</p>
李泽睿有些紧张，面上还维持着一如既往的笑容，她暗暗地捏捏手，想起季得先说的不配手套的话。不会被认出来吧，她想。</p>
“十年不见，怎么也不见你联系我们啊。“为首穿华服的女孩熟络地缠住李泽睿的手臂：”谁这么缺德！还能把我们李小姐拐了十年！“她说得有些义愤填膺，李泽睿只能拍拍她的手背，不知道说什么。</p>
有时候说多错多，还不如不说。</p>
“你怎么回事！怎么能把CEAD的秋季新品配上季的手套穿！不是吧睿睿！十年你还能把穿搭界的常识忘得一干二净吗！“女孩夸张地想把手套扯下，李泽睿有些紧张地看向季得先，他说过不会妨碍她的不是吗？</p>
“好了王慧，手套是我送的。“季得先说话时直勾勾地盯着李泽睿，好像在说，你看我帮你了。</p>
“欸，对了，季少爷你们不是要定亲了嘛！“坐在旁边的男生突然发话，躲过一劫的李泽睿松了一口气，这又是谁？</p>
“怎么不去欢腾？睿睿刚回来好久没去了吧！“</p>
“对啊睿睿！你知道那个林菲菲和胡龚在一起了嘛！那两人的嘴脸！我的天呐！“</p>
“睿睿你怎么不喝酒啊。“</p>
……</p>
李泽睿你到底有多少朋友！这些人都谁跟谁啊！她表面上维持着笑容，被劝了一点酒脑袋现在晕乎乎的，她只想赶紧结束。</p>
“你真的是李泽睿吗？“</p>
敏感地抓到几个关键词，她一下子惊醒。发问的是一位穿得很嘻哈的男生，他头上还挂着一只巨大的耳机，从刚刚到现在都没怎么参与过质问李泽睿的话题，他看上去与这里格格不入，却问了一个很重大的问题。</p>
“你在说什么？难道有第二个李泽睿吗？“她镇定地保持住身体，酒热烘烘地烧着胃，有些难受。</p>
“李泽睿喝酒的时候，喜欢用手指交叉。“少年锐利的眼神让她有些口干舌燥，她忍不住又抬起杯子，却被季得先抢下。</p>
“十年了，足以改变一些事。“季得先把酒杯抢过后放下，给李泽睿一张手帕。</p>
“是吗？“少年仍然保持着不信的态度，他将她浑身上下进行扫视，在白手套上稍稍停顿，最终留在她的眼睛上。</p>
那是一双坚定的眼眸，李泽睿没看出太多的情绪，他好像也不爱李泽睿，那为什么要这么做？她觉得疑惑。</p>
“我确认过，她就是李泽睿。“季得先挡在两人面前，迫使两人的视线隔开。</p>
“呵。“少年的嘲讽声响起，她只看见他起身离开，什么都没有再说，她甚至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p>
李泽睿又被拉去认识了几位名流人士，终于在钟声敲响的第十下，她能喘口气了。</p>
脚后跟因为穿着走了一天有些红肿，她还是不太适应这种繁重的生活。来到走廊呼吸一下清新的空气，喷泉旁边设置着一只小秋千。晚风吹过，几绺发丝拂过脸颊，她舒服地闭上眼。</p>
终于能离开了，急得先想。虽然从小就出入这种场所，觥筹交错中人们的笑脸只让人觉得虚假，烦闷。他需要一点清新的空气恢复清醒。</p>
没想到看见一只小猫猫摊在秋千上，小小一只，小脚晶莹玉润整个人还往里缩了缩。</p>
这是冬天，刚刚在室内有暖气穿礼服不觉得冷，真是不让人省心的丫头。</p>
他轻轻走过去把西服往上一套，看着她皱起来小脸觉得有些好笑，为什么会有人能在这种时候睡着？真傻。</p>
梦里是那个飘着大雪的乡村，窗外是皑皑大雪，灶旁的小女孩只有一身薄衣服，火都快熄灭了，她整个人缩在一起，她又被大娘惩罚了。</p>
突然一阵强光照进来，她用力睁开眼，看见一个身形挺拔的少年站在光出，一件黑色的西装披在自己身上，好暖，冬天也没有那么冷了。</p>
是谁？西装往下掉落，李泽睿从梦中惊醒。</p>
她看见西装口袋上的手帕，上面有一行工整的字迹：未婚妻，下次见面再还给我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