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抽出长剑，一招浮光掠影，杀了一只杀红了眼的精怪，浪子回头堪堪躲过了直逼心脏的一爪。</p>

    “小道士，你若是肯自毁丹田，我就饶你一命。”领头的大妖突然让手下停了攻势。</p>

    前几日，我路过一个庄子，见有一只虎妖，一身冲天的怨气，捉着孩童便要吃，我忙捏了诀上去与他缠斗，留下了那个孩子。</p>

    废了好大的力才杀了妖怪，向村庄里的人打听了周围的情况，得知有一只修炼有三四百年的大妖盘踞在此，而我斩杀的虎妖是大妖的结拜兄弟。我用了传音符，递了消息给山门，希望能有师叔前来帮忙。</p>

    结果等了四五日，先等来了大妖怪。</p>

    到今天，已经是被大妖怪追杀的第三天了。</p>

    我懒得同他废话，只一招白云出岫就当作我的回答了。</p>

    大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一道天雷击中。</p>

    五雷咒！</p>

    心里一喜，是朝阳师叔。</p>

    “……如彼银河水，千眼千月轮，誓於未来世，永颺天尊教！”朝阳师叔一身青衣，撒出一把符，手里掐着诀，嘴里念念有词。</p>

    心内松了口气，手上却不敢停，扬波吐秽，青龙回首，金鞭伏魔，终于把小妖怪杀光了。</p>

    朝阳师叔那头也终于收了那只大妖，吐出浊气，扭过头来冲我笑：“哟，小青黛，长大了呀。”</p>

    我眼泪到底没忍住，啪嗒啪嗒掉。</p>

    “行啦行啦，我要带着这只妖怪走了，小青黛你要不要和师叔一起回去？”</p>

    “此次下山不过三月，还早着呢。此时若是打道回府了，定要被二师弟嘲笑。我还是再修炼几月。”</p>

    “好吧，若是需要，只管传音回山门。师叔们一定竭尽全力帮你。”</p>

    “那我就在此谢谢师叔们啦。”</p>

    送走师叔，我继续了一边赶路一边修炼的日子，倘若路过的地方有妖邪造孽，我也会当作一场修行，斩妖除魔。</p>

    日子这样过得很快，我终于，见到了我的母亲。</p>

    彼时，我已经在俗世中有些微薄的名声，她已经在这片土地的南方建立了自己的政权。</p>

    二人见面时，她是求贤若渴的君主，我是云游四海的道士。</p>

    她沉默着看着我，等待我的跪拜，我也很敬顺地跪了下去，老老实实磕了头。</p>

    不咸不淡地聊了两句，她摒退了其余人等。</p>

    “是青黛吗？”她语气蓦地温柔了许多。</p>

    “母亲。”我恭顺地回答。</p>

    二人相对无言。</p>

    许久，她才问我：“事情你都知晓了吗？”</p>

    “是，山门内有许多阁楼，如谛听楼专门打探消息的，可谓天下大事小事无所不知，孩儿自幼时就十分专注母亲。”</p>

    “那你，可怨我？”</p>

    我微笑道：“母亲给了我血肉，孩儿多年不能承欢膝下已经是极大的不孝。如今孩儿拜入师门，往后怕是更要远离母亲，只愿母亲不要责怪孩儿才是。”</p>

    她微微点了点头，整个人卸了力般靠在椅背上，一身华服如同作茧自缚的壳裹住了她：“青黛，这些年辛苦了。”</p>

    又是相对无言，又是许久，她凝神对我说：“青黛，你师父将你教的极好，刚刚那番话不管出自心窝子还是场面话都是漂亮极了。如今我刚刚将手中势力组合好，分不出别的神来，接下来的话母亲只问你一遍，你想好了在回答我。”</p>

    “皇太女的位置和修炼去做你的神仙，你要哪个？”</p>

    我错愕着看向她。</p>

    她摩挲着扶手上的雕花，缓缓说道：“从我个人的利益上来说，你是前朝嫡公主的身份，又是新朝皇帝的女儿。若是你坐上这位置，不管是前朝旧臣，还是新朝新臣都挑不出毛病。而且，有你做保证，将来打到北方，我也能轻松些。只是，若是你在，那对我来说，皇太女也是政敌，我要时刻警醒自己，不能再以母女身份去揣摩你我二人的感情。”</p>

    我摸着怀中的长剑，斟酌道：“这把剑是我五岁那年山门上下的师叔们一齐做给我的，若说母亲给了我生命以及活命的机会，那山门便是真切将我养大并教导我成了如今模样的。母亲，我不愿意去当皇太女，如果您需要，随时传信给我，储君的位置给正确的人吧。”</p>

    她展露笑颜：“你师父将你教的极好。”</p>

    我终于能松一口气，不管怎样，不管我心中是否觊觎那个皇太女的位置，但是我终究是够不到那个位置的，没有相匹配的能力，坐在那个位置上，我就只能当一个祥瑞之人。</p>

    更何况，我不想当储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