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站在高疏雨身后的两个宫女见她脸上的神色忽明忽暗，却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她俩有些惴惴不安。

 “......殿下？”

 高疏雨转身看向了她们，她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没有一丝起伏，“你们刚才说......是谁派你们过来的？”

 两人连忙磕头回道：“奴婢浅芽、杏满奉路总管的命令，来替殿下换衣梳妆。”

 路总管，路怀义。

 此人原来就是明政殿的大总管，皇兄即位后没有自己的人手，就顺势保留了他的职位。

 路怀义对她和皇兄一直都很照顾，以前她觉得是因为他足够识时务，直到出事那一天，他为了保护皇兄一家的尸骨不被侮辱，决绝地用一把大火点燃了明政殿。

 他自己也留在里面没有出来。

 那个时候她才知道，路怀义曾受过她生母的恩惠，这些年来一直在暗中帮助他们兄妹俩。

 就连她身边的浅芽和杏满，也是他特意培养出来的，目的就是有一天能看到他们兄妹俩堂堂正正地走出冷宫。

 想来，他现在是看到皇兄得了这天下，这才迫不及待地派人来接她的吧？

 可惜她上辈子不知道，对他和浅芽杏满一直满怀戒备之心，白白浪费了他们对她释放的好意。

 想到这里，高疏雨冷硬的心终于有了些许回温，她轻声开口道：“开始梳妆吧！”

 浅芽和杏满听见她的吩咐，忙捧着手中的托盘靠近了一些，“不知殿下的喜好，路总管特意让奴婢们带来了两套衣裳，殿下看看哪套更入眼些。”

 高疏雨的视线落到了她们手中的托盘上。

 浅芽捧着的是一套素雪宫缎裙，旁边放着一支荷花玉簪，简单清雅。

 杏满捧着的则是一套大红色的海棠织金撒花裙，配套的头面也是赤金的，夺目耀眼。

 她知道路怀义的用意。

 给她生命的那个男人死了，按理说身为子女她应该为他穿白守孝。

 可在她十七年的生命中，那个人从未出现过，她连他的面都没有见过，更遑论父爱恩情。

 路怀义猜不透她心里的想法，因此干脆将选择权交给了她。

 上辈子，她因为这件事纠结了许久。

 她并没有替那个男人守孝的心思，但她过惯了闭塞懵懂的日子，不知道外面迎接她的会是什么，本着尽量低调不惹事的心态，她最后还是穿了不太扎眼的素雪色。

 结果自然没出什么差错，甚至她还被李良臣那个老头子当众夸了一句“天生纯孝”，但这件事情在她心底一直膈应了许多年，只要一想起来就直犯恶心。

 如今奈何桥上走了一遭，她已经没什么好惧怕和担心的了。

 这一次，她再也不会为任何人、任何事委屈自己。

 想到这里，她轻笑了一声，缓缓开口道：“今天是皇兄大好的日子，自然应该穿喜庆一些才对。”

 浅芽和杏满对视了一眼，心底同时想起临来时路总管的交代，她们忙低头应了一声。

 “是，奴婢这就替殿下梳妆。”

 高疏雨闭上了眼睛，任由她们动作。

 这十几年来，她就跟那见不得光的田鼠似的，被人圈禁在这方寸之地中，不见天日。

 是时候该出去见见世面了。

 也好教那些人知道，她就算是一只见不得光的田鼠，也有一口足够锋利的牙齿。

 所有想要伤害他们兄妹俩的人，无论对方是谁，只要他们敢伸出自己的爪子来，她就敢狠狠地咬上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