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将双涵葬于皇陵之脉视野最好的一处。</p>从那里望去，可以将京都城内的兴衰尽收眼底。</p>
她生前最爱梧桐树，我便让人在她的陵墓之处全都种上了梧桐。</p>
一年四季，景色各异，枝繁叶茂的大树替双涵遮阳庇荫。</p>
霜雪寒降，冻得人睁不开眼的冬季很快过去。</p>
李闻泽随手给了我一个封号。</p>
“朕看你们宁家助朕登基有功，劳苦功高，就此封你为苦妃吧。”</p>
封妃那日，我成了全天下的笑话。</p>
爹娘与三位镇守在各处边境的哥哥知晓时，事情已经过去了一个月。</p>
他们气得恨不得立马从边境杀回来。</p>
我拦下了他们。</p>
李闻泽是否在意我，他想要怎么羞辱我，我都不在乎。</p>
一个薄情寡性，连亲妹妹死了一个半月都能不闻不问的畜生，我能指望他的真心相待？</p>
我现在只在乎大夏的子民安不安宁，我们期盼的盛世何时能到。</p>
其他事情，我一概不理。</p>
我虽顶着苦妃的称号身处后宫，但懂事的人不敢笑我，不懂事的人不怕死地上赶着往前凑，我也没办法。</p>
尤其是萧音冬，仗着自己的皇后身份三番五次对我嘲笑。</p>
但次次我都没有回应，久而久之，她觉得无趣也不来找我了。</p>
冬去春来，我时不时去往京都城边的观景台。</p>
那片枝繁叶茂，最有生机的地方，就是双涵所在之处。</p>
风过时，处处白絮纷飞落于我肩上。</p>
恍惚间，我看到双涵双手撑着小脸，鼓着腮帮子问我。</p>
“白悦，为什么我还没看到皇兄打造的太平盛世？你能不能催催他，他的速度太慢了。”</p>
“说好了要替我选女官上任，怎么皇兄安排的都是一些无足轻重的闲职？”</p>
“明明她们的才情出众，眼光见解都不输男子，身居闲职着实屈才，白悦你帮我跟皇兄说说吧。”</p>
我笑着伸手想拉着她，却抓了个空。</p>
酸涩翻涌，眼泪再次落下。</p>
“双涵，你怎么不自己跟他说？”</p>
“你皇兄现在已经不听我的话了。”</p>
别说谏言，我平日能见到李闻泽一面都难。</p>
当然，主要还是我不愿意见他。</p>
一看到他，我就能想到那日双涵焦急取玉玺却被奸人所害的场景。</p>
伤害双涵的贼人大都被当场诛杀，只有一人侥幸逃脱。</p>
我将整个京都城翻来覆去寻了三四遍都没找到他的踪迹。</p>
具我的随身护卫说，他砍了那人一刀，伤在脸上，只要见到定能认出。</p>
于是我搜索的范围从京都城扩大到了整个大夏。</p>
可大夏地域辽阔，要从中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p>
那贼人一天不死，我一天不能心安，始终觉得愧对双涵。</p>
如果我那日早点醒过来，如果我的人在她离开时都跟着去。</p>
是不是，她就不会死？</p>
随着我对双涵的思念加重，我去观景台的次数也多了。</p>
萧音冬见我去，连哄带骗，带着李闻泽也去了观景台。</p>
一个多月了，李闻泽第一次来到观景台，望着对面郁郁葱葱的梧桐和漫天飘动的柳絮。</p>
他心里翻涌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p>
萧音冬揉着鼻子，娇嗔道：“陛下，天上飞的是什么东西？白花花的，看起来真晦气。”</p>
“如今陛下正值壮年，身体康健，漫天飘白像什么样？”</p>
李闻泽心头的异样，在萧音冬三言两语的游说消散。</p>
他认可点头，“皇后说的在理，朕活得好好的，谁准你们在皇陵种下这些晦气之物？”</p>
“来人，给朕砍了！全部连根拔起！”</p>
话落，他低头看向萧音冬，宠溺道：“爱妃喜欢什么植物，朕让他们去种？”</p>
萧音冬笑得合不拢嘴。</p>
“臣妾喜欢石楠花。”</p>
她贴附李闻泽在耳畔，气吐幽兰。</p>
“像极了每每陛下浇灌在臣妾身上的味道。”</p>
“臣妾爱死这种味道了。”</p>
李闻泽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当即让人砍完所有梧桐树，全部种满了石楠花。</p>
我听到消息赶到时，皇陵已寻不出一颗梧桐。</p>
梧桐枝繁叶茂，深根于地。</p>
那群人奉命做事，将种植梧桐地表破坏殆尽，我甚至看到了双涵陵墓的一角裸露在外。</p>
他们这样的行为，和掘了双涵的坟有什么区别！</p>
在这群人里，我看到了一个脸上有着刀疤的男子，与护卫同我说的伤痕完全一致。</p>
我对他严刑逼供，得到了很多意想不到的结果。</p>
临行前，我抬手让人将他丢进乞丐堆，关押三十天后，赐凌迟。</p>
所有伤害过双涵的人，我都要让他们付出代价。</p>
我将护卫留在双涵陵墓前，守着那群人，孤身一人策马奔进皇宫。</p>
一脚踹开御书房的门。</p>
“李闻泽，你为什么要把梧桐树砍了？为什么双涵死了，你都不愿意让她安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