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回宿舍之后，我开始断断续续地发烧。

 光怪陆离的梦里，我又看到满地的锅碗碎片和父母永无止境的争吵。

 跨年夜的那天，我因为护了妈妈一句，就被爸爸狠狠扇了一耳光。

 窗外冬雪绵绵，凛冽的寒风呼啸。

 下课时，我安静地垂着眸，消化着难言的不堪。

 脸颊侧突然一阵冰凉，我微微侧头，对上了凌逸含笑的眸。

 “小卖部的阿姨说，冰激凌快要过期了，第二只半价，多买了一个赏给你。”

 小卖铺里的冰激凌早就下架了。

 我呆愣地看着他，清晰地感受到冰激凌被轻压在了脸的红肿处。

 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这是凌逸安慰我的一句蹩脚谎言。

 凌逸见我傻呆呆的样子，“噗呲”笑出声，欠揍地眨眨眼，“怎么？”

 “开心得难以言表了？”

 年少的我曾暗暗发誓，一定不会让爱情左右我的人生。

 可记忆里的那一刻，像枯木逢春，触到他温热手指的那一刻，我木讷的心还是动摇了一瞬。

 醒来的时候，黄烟担忧地递上来一杯冲好的药。

 “好些了吗？”

 我虚弱地点点头。

 她欲言又止，“柠柠……凌逸在楼下等了好久了。”

 捏着杯子的手一顿。

 延长的难过夹杂着忽明忽灭的希望，像不温不火的火苗，灼烧着我的心。

 “去吧柠柠，不管是分开还是继续，总该把话说清楚。”

 黄烟拍了拍我的肩，看出了我的纠结。

 晚上，我拿上了伞，刚走出宿舍楼，就看见韩晴扑到了凌逸的怀里。

 “学长，你在等我吗？”

 “我刚刚回来的路上，有一个男的骚扰我，他还要扯我裙子……”

 韩晴抽抽噎噎地窝在凌逸的怀里，哭得梨花带雨。

 我停下了脚步，静静地注视着凌逸悬在半空中手。

 心脏一下下地跳动，我死死抿着唇，捏着伞的手紧张地渐渐出了一层冷汗。

 许久，他轻轻叹了口气，手缓缓落在了韩晴的脊背上，一下又一下地安抚着她。

 希冀的火焰也终于随着那落下的手化作灰烬。

 我转过了身，想起一模考试失常时，我闷头走在回家的路上。

 我知道回家之后，爸妈少不了一顿打骂。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少年扯下我的包，不由分说地挂在自己肩上。

 下一秒他紧紧扣住我的手，一路狂奔，热风呼啸，带我穿过了茫茫人海。

 气喘吁吁停下时，寂静的夜幕中一声轰鸣。

 我看过去。

 夏夜黯然的天空被绚烂的烟火点亮，人潮熙攘，所有人言笑晏晏的纷纷举起手机记录着烟花秀。

 只有我，难耐的压抑终于绷不住，一瞬间泣不成声。

 我骂他是疯子，用力地捶打他，偏激地掐他胳膊上的好肉。

 凌逸眼眶泛红，沉默地抱紧了我，干哑着喉咙，“夏柠，有委屈要说出来。”

 十七岁的凌逸会毫不犹豫地推开韩晴，而二十一岁的凌逸紧紧抱住了韩晴。

 一样温暖的拥抱，一样真挚炽热的爱，只不过换了一个人。

 年少时的我以为赌赢了，现在回首来看，输得一塌涂地。

 夜里，我躺在床上，静静地盯着床板，前所未有的疲惫铺天盖地地涌上来。

 苦涩的泪顺着眼角，湿了枕巾。

 我缓缓抬手，一点点抠下了墙上大大小小的情侣照，扔进了垃圾桶。

 凌晨四点，按下了“分手”的发送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