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姬清络眼角挂着泪滴，一把抓起古画，情绪上头正要将它撕为两半。</p>余光里，似乎看到古画上有字迹渐渐浮现。</p>
她停下了撕画的动作，开始辨认画上突然出现的字迹。</p>
画上出现的字迹歪歪扭扭，像是第一次拿笔，还很不熟练一样，但是可以看得出来，题字之人的用心。</p>
只见画中写道：</p>
【大齐王朝，暴君当政，民不聊生，又逢天灾，饿殍遍野】</p>
【康王澹台胥，忧国忧民，体恤百姓，然，暴君猜忌，全府老小，男入牢狱，女充娼妓】</p>
【胥不忍百姓之灾，奉承神谕，愿揭竿而起，救民于水火】</p>
【胥虽有其心，但手无一物，祈求神明赐福，赐下神物，救济天下】</p>
【必结草衔环，建筑庙宇，待海清河堰，胥以命抵之】</p>
【惟神正直，德被苍生】</p>
【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寿，不骞不崩。如松柏之茂，无不尔或承】</p>
看到古画上浮现的字，姬清络无暇顾及自己今日的伤悲。</p>
见字如面，她能体会到写字之人是怎样的绝望与悲伤。</p>
姬清络虽然因为从小贫困上不起学，但是却十分喜爱读书，尤其是历史故事，经常向邻居以及图书馆借书看。</p>
因此大齐王朝的历史她是知道的。</p>
惨，太惨了。</p>
纵观上下五千年，从未有过这样凄惨的王朝。</p>
南有水患，北有蝗灾，时疫横行，又逢大旱，简直是能遇到的自然灾害都遇到了。</p>
这还不是最差的，最差的是在如此天灾面前，还是暴君当政，鱼肉百姓，苛捐杂税。</p>
各地豪杰揭竿而起，为占粮占地而厮杀。</p>
天灾...暴政...战争...</p>
短短三年，原本三百多万的人口，就锐减到了不足一百万。</p>
而澹台胥，被后世称为浊世之清流，大齐最后的光，他所管辖之地被称为现实版世外桃源。</p>
然而这桃源在澹台胥死于狱中之时，就消散了。</p>
此后大齐只有黑暗，再无光明。</p>
姬清络猛然意识到，这画中之人，就是千年前的澹台胥</p>
而自己无意之中的擦画之举，竟是救了本该死去的澹台胥！</p>
那她的外卖，应该也是传给他了吧？</p>
历史的齿轮竟然因为她的举动，而发生了变化！</p>
为了验证自己猜想的正确性，姬清络又拿出一支可擦笔，将澹台胥的字迹擦除后，在画上写道：</p>
【您好，我非神明，只是千年后一普通女子罢了。】</p>
【请问阁下之伤是否痊愈？我之珍馐是否到达阁下之手？】</p>
【能不能别给我扔屎球球了...】</p>
她想了想，又写道：</p>
【我该如何相助？】</p>
*</p>
远在千年前的澹台胥，看着画纸上消失的字迹，心中忐忑万分。</p>
神明是接受了自己的祈愿？还是厌恶了自己的贪恋？</p>
紧张...焦虑...让他手指出汗。</p>
怕汗水浸湿画纸，澹台胥颤抖着双手，将画纸放到之前供奉的干净处。</p>
终于，画纸上的神谕再次显现！</p>
澹台胥屏气凝神，瞪大了双眼，看着神谕慢慢浮现。</p>
这次神明的字迹远不及上次那样狂放不羁，而是多了一丝娟秀，带着关切之意。</p>
神明回应了他的祈求！</p>
她说她不是神，可是她若不是神明，如何能让他身体瞬间痊愈？</p>
如何能赏赐珍馐让他们不至于饿死狱中？</p>
她就是神明！</p>
属于他的神明！</p>
天灾肆虐，这不只是他们大齐王朝的灾难，更是周边所有国家的灾难，是全人类的灾难！</p>
人人为己，恨不得啖他者肉，饮他者血！</p>
只有他的神明会怜悯他，不忍他就此死去，降下神迹帮他转危为安。</p>
他的目光落在最后一句上。</p>
神问他，她该如何相助？</p>
说明神明慈悲，愿意助他，愿意救济天下百姓！</p>
这时，被酷刑折磨近死都没落下一滴眼泪的康王澹台胥，再也抑制不住泪水，眼泪大滴大滴落下。</p>
王府众人刚刚一直背过身去，缩在角落里，以防他们卑贱之身，触怒了神明。</p>
这时听到澹台胥的悲鸣声，忍不住转了过来。</p>
“王爷...可是神明不愿相助？”</p>
“不...”澹台胥抹了一把泪水，朗声道，“神明大义！愿救黎民于水火之中！”</p>
“天佑我王！”</p>
在场众人各个喜极而泣，抱头痛哭，他们有救了！他们的家人有救了！大齐的黎明百姓有救了！</p>
看着兴奋的手下，澹台胥欣慰地笑了。</p>
这是他几个月来，头一次发自内心的高兴。</p>
欲成大业，兵马、粮草、人心，都必不可少，而想得到这些的前提是粮食充足。</p>
但是他现在还身在牢狱之中，首先应该走出囹圄，回到封地，再召回他原来的部下、百姓。</p>
于是澹台胥将沾满泪水、汗水的湿漉漉的双手在衣服上摩擦几下，才拿起神明所赐之笔，写下所求。</p>
有了上次用笔的技巧，他这次书写熟络多了。</p>
*</p>
收到澹台胥回信的姬清络，这次看字看得轻松多了。</p>
既然他在她生日这天送来十八年来唯一的祝福，那她愿意投桃报李，助他千秋霸业。</p>
字体遒劲有力、笔锋如宝刀出鞘，和画中人的身姿相得益彰。</p>
除了另一个要求，主要问题还是缺粮。</p>
得养一城百姓。</p>
以后还得养个军队。</p>
姬清络揉了揉太阳穴，她就算突然暴富，手里有亲生父母给的三千万，也养不了这么多人呀。</p>
短期倒还能应付，但是长期下去，总有油尽灯枯的一天。</p>
“唉——”</p>
姬清络叹了口气，这是这世界上唯一一个牵挂她的人啊，她总不能让他饿死吧？</p>
就算为了这零星的温暖，她也要努力帮他，反正她从来都是孑然一身。</p>
还好他现在还在狱中，回到王府需要时间，正好给了她筹集粮食的时间。</p>
姬清络回了一个‘好’字。</p>
*</p>
牢房外的休息室内，张牢头吃着上头赏的好酒好菜，因酒醉而面颊通红。</p>
他此番帮圣上铲除了异己，上头夸奖他干得漂亮。</p>
他这以后啊，前途必定不可限量！</p>
张牢头美滋滋地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小酒。</p>
现在局势动荡，霍乱频出，这一杯酒，可值千金之数呢！</p>
“不好了！不好了！”</p>
突然，一个狱卒手脚并用，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p>
“慌什么呢你！”张牢头的兴致被打断，照着来人的脑袋就给了一拳。</p>
狱卒被一拳打趴在地。</p>
“康王...康王复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