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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回(2)

四太蓦地冲去,拍挞一声响亮,一个耳刮子打在陈如舟脸上,他顿时气焰矮了大半截,猝不胜防,怔在那里半天不响,吓得六神无主了,单手抚着脸,一副可怜奚奚的样子,只见她板着脸,硬着头,狠獗獗破口大骂:

“放你妈的狗臭屁!你这个忤逆不孝的劣子,你这个畜牲……”

众人无不莫然,真是:炎凉之态,富贵更甚于贪贱。突然,陈老四太婆眼急手快抓起桌上的盖碗茶就要砸向陈如舟,豁朗一声,打碎一只茶碗,泼了一地的茶,湿了一大块地,说时迟,那时快,那陈如舟如鲤鱼打滚,竟躲过飞来茶碗,一个老虎势,这下子他恼怒了,亡命地望她怀里扑来。一面嘴里说:

“你打死我吧!”

老果果们刚才还静悄悄的,一齐来劝,只听见嘣的一声,正中四太的肚皮,只见四太被顶在上面,脸色陡变,哎呀一声,顿时豪叫,顺势又抓一根櫈子朝陈如舟狠命砸去,盐老鼠也怕事情闹大,赶紧按住四老太婆的手说:

“妹儿!都是我不好……”

冷作云等其他年轻一点的赶紧连推带拉地把陈如舟拉出去,陈如舟面孔气得雪白,肚皮几孚都气胀破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听得里面四太还在啊哟啊哟的喊叫个不住,左说右说被劝进了内室,真是又气又急,他搞了半天,竟然一无所获,他感到疲倦,张口打了几个喝嗨,习惯性的搠在床上躺起,伸手在床上乱摸,没摸到,方才想起自己已立志戒烟,烟具已经锤的稀烂,陈如舟像床上有刺一般,一个鲤鱼打滚般的站了起来,两手抄在背后慢慢地踱着,踱了一会儿,越觉自己打不起精神,焉搭搭地坐在红木太师椅上,但玉玲坐在梳妆台前,尖着葱白细嫩的手指梳理着满头的青丝,她轻柔的梳理,生怕梳子会将发丝扯掉。梳好头,照着镜子端详了一会,觉得满意了方才回头眸向陈如舟一笑说:

“如舟!你又何苦自寻烦恼,让四老太婆,吴鱼天管着吧,这两年不也就过去了,天也没有塌下来。”

陈如舟刚才的一股冲天的锐气已经剩下不多了,他漠然地瞥了但玉玲一眼,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但玉玲给陈如舟重新削了一个梨子放在瓷盘中,端在他的面前说:

“如舟!麻乡约偌大的家业,他们是搞不垮的,自己身体要紧吗?来!我喂你!张嘴!”

陈如舟低头不语,拿出香烟一支接一支地抽,一会儿口干舌燥,不单打不起精神,反而慢慢地浑身酸痛难忍,挨了一阵,好似有千万只小蚂蚁在周身乱咬,他知道是鸦片烟瘾发作了,他紧咬牙关,但玉玲见陈如舟又是眼泪又是鼻涕,周身颤抖,关切地说:

“如舟!受不了老!暂时就不要戒烟吧!”

但见他白色绣花手绢上已擦满了鼻涕泪水,但陈如舟还是强打精神说:

“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烟戒定了,决不落人耻笑。”

但玉玲坐在陈如舟的衣兜里,双手柔情地搭他的肩上说:

“如舟!看你现在难受的样子,我心里也难受,近来身体又不好,偏要戒大烟,我看要戒,等你以后身体结实些再戒吗!”

她看陈如舟默不作声,以为他心动了,撇撇着鲜嫩的小嘴说:

“喏!看!我平时给你准备了一套烟具。”

果然,玉玲从衣柜的抽屉里拿出一套崭新上等烟具来给陈如舟看,陈如舟却硬着心说:

“不!我说话算话,鸦片烟我是决心不再抽了!”

但玉玲也感到惊讶,想不到如舟的决心这么大,她只好把崭新的烟具放回衣柜里捡好,又坐回他衣兜里,噘着猩红的小嘴说:

“如舟!既然你下定了决心,我也不再劝了,也好……”

陈如舟的鸦片瘾顿时来登了,不单浑身难受,而且象打摆子一样发起寒热来了,忍不住失声叫唤起来,玉玲心痛地说:

“如舟,郎个了吗?”

“哎哟,哎哟……,我冷,我冷,受不了啦呀!”

但玉玲穿着单纱裙子都觉得热,如舟却瑟瑟叫冷,玉玲温柔地说:

“如舟!我看是烟瘾发作了,熬不过,先抽几口烟缓解一下吗!”

陈如舟实在是无可奈何,微微点点头,玉玲马上准备,拿出烟具,点上鸦片烟,股股沁人心脾的清香飘溢在空中,如神笛吹凑般荡漾,他急不可待地趴起来,猛吸几口,果然不单症状全无,而且精神顿时也的抖擞起来,飘然如仙,这一顿,竟比平时多吃了三钱方才过瘾,不觉神思困倦,歪在床上,朦胧睡去,真是:

烟枪即铳枪,自打自受伤。

多少英雄汉,弹死在高床。

一天的愁气没处诉,那有心思巫山云雨,话又说转来,自古骏马却驮痴汉走,美妻常伴拙夫眠,月下老偏偏要这般配合,那时,婚姻也是一桩买卖,凡事也由不得但玉玲作主,只由她父兄说了算,那天见到伙计霍仁帆,心就一下子变了,大凡女人要变心,不与男人一心一计,随你斩钉截铁的刚毅之夫,也难猜度她暗地里的事,自古男治外而女治内,往往男子之名都被妇人坏了者为何?都是因为御防而不得其道,这其中的道理在乎容德相惑,缘分相投,夫唱妇随,方可保其无咎,若似陈如舟般落魄飘风,漫无纪律,刚尚无力,而欲其内人不生他意,那才怪呢!真是:

莫道佳人总是痴,惺惺伶俐没便宜。

只因会尽人间事,惹得闲愁满肚皮。

空肠满怀心腹事,满堂诸子无人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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