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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试航(2)

郑耀祖转过炮塔,来到锚机前。

电工班长陈云飞和几个工人师傅围坐在甲板上,甲板上摆着一付茶具,摊开的帆布上放着万用电表和老虎钳、套筒扳手、螺丝刀等工具。一个年约五十的老工人拿着从锚机上卸下的继电器在仔细察看。

陈云飞看见郑耀祖过来,从甲板上蹦起,郑耀祖上前一步按住陈云飞的肩膀,同时就势坐在甲板上。

陈云飞对正在检查继电器的老师傅说:“这是我们机电长。”

郑耀祖把手伸过去:“老师傅,辛苦了。”

老工人也不抬头,只是嘴里“哦”了一声,算是打过招呼。

郑耀祖问:“老师傅,毛病查出来了没有?”

“可能是继电器触点接触不好。”老工人放下手中的继电器,看了一眼郑耀祖,偏过头对旁边的青年工人说,“小汪,你把我们带来的继电器装上。”

小汪从工具包里拿出一个半新的继电器,和另一个青工安装起来。郑耀祖扫了一眼,看见上面有一行俄文字母。

郑耀祖倒了一杯茶,送到老工人的面前:“老师傅,贵姓?”

老工人接过杯子说:“免贵姓郑,关耳郑。”

郑耀祖说:“好啊,我也姓郑,咱们五百年前是一家啊。”

郑师傅笑了,问:“机电长是哪里人?”

郑耀祖说:“杭州。”

“好地方!自古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郑师傅称赞说。

“广州也是鱼米之乡。”郑耀祖说,“老师傅今年高寿?”

“不高,已经五十出头了。老了,人家看不起,不中用了。”郑师傅自我调侃。

郑耀祖诚心地说:“不能这么说,年轻人有年轻人的优点,年纪大的有年纪大的优势。”他小心不让“老”字说出口。

郑师傅似笑非笑地摇摇头:“现在是年轻人的天下,没有我们老头说话的地方了。”

郑耀祖说:“尊老爱幼是传统美德,不管什么时候都应该这样。”

“你这话我爱听。”郑师傅脸色和悦起来,“到底是机电长,水平就和别人不一样。”

“老师傅,卸下的这个继电器是新的,怎么不管用?”郑耀祖想问个究竟。

“我们国产的新东西,有些就是不如人家旧的好使。不过我说这话可能有点政治问题哦。”郑师傅有点自嘲地说。

郑耀祖说:“还是实事求是好。”

正说话间,青年工人说:“郑师傅,继电器装好了。”

郑师傅站起来,把万用表递过去,说:“小汪,一个触点一个触点检查一遍。”

郑耀祖对电工兵杨忠田说:“小杨,去跟工人师傅学学。”

杨忠田站起来,走过去看工人测量。

郑耀祖看锚机修的差不多了,站起来,说:“师傅,您就多辛苦了。”就从中甲板顺着垂直的梯子下到后甲板,到后舵舱检查人力舵的修理情况。

后甲板后舵舱的人孔盖打开着,何建华弯着腰从圆孔形的舱口往下张望,由于舱内的光线比外面弱,他看的有点吃力。

郑耀祖走近舱口,何建华没有发觉。

郑耀祖问:“副政委,看什么这么专心?”

何建华直起腰,让开舱口,似乎有些尴尬:“我看他们修机器。”

郑耀祖双手攀住竖立的舱口盖,一屈身,脚掌轻轻点了一下人孔下面的梯子,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舱里。

何建华学着郑耀祖的样子,双手扳住舱口盖,用脚尖试探找梯子,谁知一脚蹬空,手一松,“啪”的一声,屁股重重摔在舱底的铝板上。

何建华扶着梯子站起来,眼前一片模糊。他不得不闭上眼睛,让瞳孔放大以适应后舵舱不足的光线。

后舵舱在军舰的最后部,和机舱等其他底层舱一样,后舵舱也是从左舷横过右舷。一个直径一米的木质舵轮立在前面,舵轮后面巨大的扇形齿轮占据了大部分空间,齿轮下面是直流电机和传动系统。

何建华揉揉摔痛的部位,正要寻找什么。忽然,响起一声尖利的哨音。何建华正感到诧异,只听铝板“当当”一阵响,操舵班长姚金和像是从地里钻出来,出现在舵轮前,一把拔掉话筒上的金属塞子,对着话筒大声喊道:“后舵舱—指挥台,有话请讲!”

话筒里传来了清晰的声音:“指挥台—后舵舱,舰长问你们还要修多久?”

姚金和转过头,向舰尾方向问:“机电长,舰长问人力舵什么时候能修好?”

“大约还要15分钟。”这是舱段班长周秀树的声音。

“还要15分钟!”姚金和嘴巴冲着话筒报告。

话筒里可以听见传令兵的复诵和吴洪坤的命令。

“舰长让你们快点!”话筒里传来了指挥台的要求。

“知道了!”姚金和答应,随手把金属塞子塞回话筒。这时他才发现舱口底下站着一个人,有点意外:“副政委,你也下来了?”

何建华停止了搓揉屁股的动作,刚想移动一下脚步,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个趔趄,出于本能伸出手想抓住什么东西,谁知一手搭在涂满牛油的齿轮上。姚金和见状,忙把手中的棉纱递过去。何建华用棉纱擦手,用脚尖小心摸索,跟在姚金和的后面走了两步,眼前骤然亮出一盏工作灯。郑耀祖正蹲着俯身和一个老工人小声交谈着,周秀树和两个工人钻进舵机下面,紧张地工作。

何建华的心慢慢静下来,突然发现后舵舱特别安静,隔着钢板,可以清晰听见波浪拍打船舷有些沉闷的声音,也许是由于共振的原因,后甲板上人员走动的脚步声在头顶上滚动,显得格外清楚。何建华突然有一种非常陌生的感觉,好像进入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有些不知所措,生怕又碰到油腻的机器,不敢走动,只好笔挺地站着,看工人们拆拆装装,站着站着,就觉得浑身躁热,鼻子里充满油腻腻潮乎乎气味,呼吸也不顺畅了,胸部发闷,似乎快要窒息了。他又只好摸索着钻出舱口上到后甲板,被强烈的日光一晃,眼睛又睁不开,只好闭着眼,张开嘴大口大口地呼吸海面上的新鲜空气。

指挥台很安静。

吴洪坤坐在高脚椅上,嘴里叼着烟,眯着眼,这是他多年海上工作养成的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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