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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总之,除了工作和一些必要的对接、酒局,总体还是比较自由的,其余时间可以自行安排。

    “当然,也没有想象中那么轻松,有时候也会发生一些状况……”

    第一次有人跟她说这种事情,方霓渐渐听得入了迷,开始问他一些问题,不乏一些比较傻的问题,谈稷也不嫌弃她,而是很有耐心地细心讲解。

    “你应该多出去走走。”谈稷后来对她说。

    方霓沉寂了很久,似乎逐渐听懂了他的潜台词。

    她也知道自己不擅长沟通,性格有些内向,这很不利于她日后的交际和生活。

    但人想要克服自己的弱点是件很困难的事情,比如她知道应该要从过去走出来,忘掉宗政,但总是很难真的做到。

    后来她同意了跟他一道去出差,当是散心。

    聊着聊着就忘了时间,谈稷后来看了看表,都12点了,让阿姨给她整理出了一间客房。

    方霓也没有拒绝。

    房间很大,法式设计,四周是白色和粉色相间的雕花护墙,除了南面的小阳台,东边也有一扇飘窗,角落里的壁炉燃着火,统统火光映照得室内格外温馨。

    床边还放置着一架白色的钢琴,餐桌上放置着水晶瓶,里面插了支新鲜的玫瑰花,也不知道是不是阿姨临时找来的。

    方霓站在门口看了看,没有第一时间踏进去。

    “不喜欢?”谈稷道。

    方霓摇摇头:“是太漂亮了。”

    这房间比她住的那个出租屋还大……

    令她感到惊奇的是,床四周还有粉色花边床幔,和凳子上的裹布是一套的,床头还帮忙放了两个非常漂亮的洋娃娃。

    虽然娃穿着洋装的洋娃娃很漂亮,但是,她莫名觉得有些渗人。

    谈稷循着她的目光望去,将洋娃娃拿了起来,没好气地叫来了阿姨。

    阿姨本来还不解,询问她:“方小姐不喜欢?”

    谈稷将洋娃娃丢还给她:“张姨,大晚上的在床上放这种东西,你要吓死她吗?”

    阿姨这才恍然,不好意思地在围裙上搓了搓手:“是我倏忽了,我还以为女孩子都喜欢这种东西。”她忙将两个洋娃娃都拿出去了。

    方霓还是有点心有余悸。

    倒不是因为别的,这屋子太大了,对于住惯了小房间的她来说真的有点空旷。

    “你不喜欢的话,我让人重新给你布置,或者换个房间?”谈稷道。

    “不是,我只是有点不习惯。”方霓摇摇头,有些尴尬地说,“太大了,我感觉有点害怕。”

    “害怕?”谈稷略停顿了一下,似乎的明白了,又唤人来替她将床幔都拆了,问她,“这样呢?还怕吗?”他笑笑,又指了指隔壁,“我就住另一头,有事儿喊我。”

    他都要走了,方霓忽然抬头望定他:“谈稷。”

    他驻足回头。

    方霓当时就站在门口,安安静静地望着他。

    壁炉里的火还在一跳一跳地燃烧,橘色的火光将空旷的房间映照得静谧而暧昧。

    方霓的脸,在这样的火光里格外柔美,斑驳的光影让她看上去有种说不出的神秘和妩媚,美得像一副画卷。

    不记得是谁先动的,当方霓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被他牢牢按在门板上。他的吻,铺天盖地密不透风地压下来,像洒下一张火网,将她慢慢缠绕、裹紧。

    方霓其实在跟他接吻的时候就有点后悔了。

    其实她不应该招惹他的,玩不起。

    她不知道他对她是什么心思,也许只是一时新鲜,也许就是单纯地想睡她……可是她那时候真的太难受了,她必须要找点儿什么来忘记上一段痛苦的经历。

    不仅仅是失去爱情那么简单,还有她的自尊和价值。

    她甚至自暴自弃地想,至少自己对男人还是有吸引力的,而不是像一块破布一样,别人想扔就扔,扔完就抛诸脑后。

    她知道这种心理是非常不健康的,但她控制不了自己。

    方霓搂着谈稷的脖子,被他强势地吻着,感觉身体一阵阵升温,有种麻木的自我放逐的快乐,可眼泪不受控制地一颗颗往下滚。

    谈稷停下来,将她轻轻抱到床上。

    方霓逐渐地平静下来,只是漠然地躺在那边盯着头顶的天花板。

    她也不说话,就那么衣衫不整地躺在那边,也不在意自己领口都被他扯变形了,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肌肤。

    谈稷十指交握,弓着身坐在距离她不远的椅子里。

    “没什么想问我的吗?”她深吸一口气,觉得胸腔里都有一种冷冰冰的味道,像是灌进了一股充满铁锈味的冷空气。

    为自己没有在他面前伪装好,为自己的真实意图而感到羞耻……总之很复杂,有些恼羞成怒的味道。

    也许是黑暗模糊了人与人之间的界限,也许是她实在太累了太难过了,那天她没像往常一样跟他虚与委蛇,甚至就想要说实话:“你不是想睡我吗,谈公子?给你这个机会。”

    “别说你不想,又送我香水,又安排奖学金的事……你以为我傻吗?”

    谈稷做事情不会太直白,往往都会给自己留三分余地。

    比如奖学金的事,但她不是傻子。

    之后回想起来,谈稷并非不知道她的真实意图,只是他无所谓,也不在意。区别是别的女人想从他那儿弄资源要好处,所以使尽浑身解数讨好,而她,想利用他疗伤,忘记过去。

    只要不突破他的底线,他给得起,很多事情他都是睁一只眼闭只一眼。

    所以当时谈稷也没生气,摇摇头,神色淡淡地转了下戒指:“不两情相悦的做.爱,跟野兽有什么区别?霓霓,你把我想的太坏。至于你说的那些,对我来说确实也不算什么,举手之劳罢了。倒是你,其实你一直都记恨着我吧?不,或者说,你恨着我们这样的人?”

    他很突兀地朝她投来一眼,平静中带着审视,让人无所遁形。

    方霓此刻就像个被抓住了痛脚的小孩子一样,愤怒的外表下是难言的委屈和怯弱:“难道不是吗?你早就知道宗政和骆晓辰的事,你们全都知道,只有我像个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之后你又扮好人,假装关照我、关心我……对于你来说,我这样的人到底算什么?!”

    说出来了,她终于说出来了。

    方霓感到如释重负。

    她不讨厌谈稷,甚至对他很有好感,但是,她清楚地知道一些东西。自己和周念之流,对他来说本质上其实是差不多的。

    他打心底里看不起她。

    这种感觉甚至并非出于他的本意,而是一种潜移默化的习惯。

    方霓觉得无力又悲哀,眼泪顺着眼角滑下来。

    看到她委屈的样子,谈稷严肃的表情又有些许缓和:“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我关心你、关照你确实出于我的本心,一开始并没有别的意思。至于阿政的事情,我很抱歉,但当时的你对我来说只是一个有点交集的‘陌生人’,我确实不太喜欢管别人的闲事。你觉得我冷血也好,伪善也罢,我无话可说。”

    “退一步说,就算告诉了你,除了徒增烦恼又能改变什么呢?”他站起来,“说句不中听的话,极端的自尊来源于极度的自卑,你不觉得你有时候太过钻牛角尖了吗?

    谈稷撂下这句话就走了。

    他的话无情戳破了她粉饰太平的外壳,在她脆弱的心上插了一刀。

    不是报复也不是惩罚,他只是单纯地看不惯她某些性格。

    比如懦弱、比如自卑。

    谈稷不想照顾一个人的面子时,也可以非常直接。

    而实话往往最伤人。

    方霓忽然想起来,有一次她好奇地询问他会议内容时,他笑着从窗边回头,颇有些意味深长的味道:“你不会想知道的霓霓,我开会的样子,可能不太好看。”

    像是告诫,告诫她不要试图打开潘多拉的魔盒。

    方霓一直都有些怵他,因为看不透。他私底下待人似乎很绅士,说话也很客气,但方霓可不认为他是一个软性子的人。

    -

    睡得不太好的一晚。

    方霓甚至想过半夜就离开,但考虑到自身安全还是作罢了。

    而且她没有电梯卡,出门大概率也下不去。

    房间很大,床也很舒服,但她怎么都没法入睡,尤其后半夜还开始下雪,雪粒子砰砰砰砰地敲打着房檐,她更辗转反侧。

    翌日醒来,她去洗手间时一个佣人已经帮她挤好了牙膏、准备好了毛巾搁在那边。

    在过道里狭路相逢,刘梦还很好奇地多看了她几眼,似乎是想看看让男主人心仪的女人是怎样的绝代佳人。

    方霓的年纪和她相差无几,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

    刘梦见她似乎还蛮好说话的,松了口气,主动朝她露出一个笑容,给她介绍屋子,等她洗漱完后带她去了餐厅。

    方霓起得比较晚,还以为谈稷已经离开了。

    结果他就坐在餐桌另一头,叠着腿慢条斯理看着一份报纸。

    看到她,他将报纸合上,指了指对面的空位:“坐。”

    方霓只好过去坐下。

    小姑娘垂着头,看上去精神有些恹恹的,明显昨晚没有睡好,脸色还有些苍白。

    谈稷用餐刀涂抹黄油,涂好后将切片递给她。

    方霓怔了下,忙接过道了谢。

    不过没接好,手指上沾上了黄油,她下意识把手指含住舔了一下。

    舔完脸上飞红,不确定地看了他一眼。

    谈稷果然轻笑一声,虽没评价什么,方霓觉得他心里肯定在笑话自己。

    方霓那天心情一直蛮抑郁的,可架不住早饭太好吃,水晶饺子是张姨一早起来现做的,都是用最新鲜的食材,皮薄馅Q弹,吃起来非常有嚼劲。

    一共十二只水晶饺子,她一口气吃了九只,觉得不能再吃了,连带着蒸笼推到他面前:“您吃。”

    “剩三只,我吃?”谈稷很不给面子地敲了下桌面,带点笑。

    方霓的脸上跟过电似的,一阵阵麻,火辣辣的。

    差不多了,谈稷道:“逗你的,你吃吧,我不好这个。”

    他唇畔含笑,语气意外的很柔和,方霓错开了他望过来的目光,有点儿别扭。

    事后回想起来,这个小小的插曲可能给了她缓冲,以至于真的到了宗政结婚那天,她反而没有之前那样难过了。

    可她还是喝了点酒,和几个同学一道去学校后门撸烤串。

    步行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南来的夜风吹在脸上,微微发凉。

    头顶是一轮孤寂的月亮。

    每个月都有阴晴圆缺,就如人的心情一样。

    “心情不好啊,霓霓?”虞荞分给她一串烤玉米,“多吃点儿。”

    方霓对她笑笑,托着腮若有所思地转着手里的签棒。

    烧烤架就架门口,映出的彤彤火光映照着她白皙柔美的脸颊,雪白的颈子弧度优美,让人屏息。可她眉宇间似乎毫无自醒,对自己的美丽一无所知。

    她不知道,自己对男人来说是多大的诱惑。

    陈清一直一直望着她,忘了手边还有酒,耳边听到虞荞的惊呼:“翻了?!”

    男生仓皇回神,狼狈地抽了纸巾帮她擦拭,结果自己的衣袖也弄湿了,还将烤串扫翻在地,桌上一片狼藉。

    “行了行了,你别添乱了。”虞荞气急败坏。

    方霓仍托着腮,此时也忍不住露齿一笑。

    若说方才她是一尊清冷不堕凡尘的玉观音,漠离疏离,此刻,那神像好似从庙堂中步入人间,更觉惊心动魄。

    有一些女人的美丽只在皮囊,有些女人的美就好像是从娘胎里自带的风情,浑然天成,不管是青涩的还是成熟的,安静的还是生动的,都无与伦比。

    陈清唯唯垂着头,根本不敢看她。

    余光里却看到她拿着手机出神,有些落寞的样子,好几次想要开口,她已经微醺着起身,到一旁拨电话。

    “嗯,跟同学在喝酒……”

    “没有没有,就在学校后门,我没有去酒吧。”她有些无措地答。

    四周很安静,他约莫可以听到,那是一个沉稳有度的男声。

    应该,是个比较成熟的男人?

    陈清紧了紧手里的酒杯,忽然想起了邹演的话:“这种女孩你追到手也守不住的。而且,我听说她早就有男朋友了。你没听说吗?老有人看见校外有豪车来接她。”[1]

    夜风吹在身上有些凉。

    他灌了一口酒,喉咙里辛辣一片。

    他知道方霓在校外有个大有来头的男朋友。

    虽然方霓从来不在外面提,似乎有所顾忌,但大家又不傻,那男的有时候派司机来接她,开的那车车牌都是京A8开头的,她大一开始就住外面了,很少回宿舍。

    这种事本来是不符合规矩的,也不被学校允许,但不知道为什么上面竟然给批了,领导P都没放一个。

    其实他想跟方霓说跟那种男人没结果,他也不觉得方霓是那种追名逐利的女孩,不过朋友间还有界限,他们连朋友都算不上,想想还是算了,他也没这个勇气。

    而且她这样的姿色若没有人护着,恐怕后果更不堪设想。就像邹演说的那样,他根本护不住她。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到时候恐怕他自己都会被牵累。

    大一时方霓刚入校就被盯上了,好多人追她,有个纨绔追了她好久又送车又送房她不肯,扬言要撞死她,后来她就找了校外那个男朋友。估计是男方来头不小,那纨绔歇了。

    这通电话持续了很久,久到后来方霓都觉得不好意思了,怕打扰到了对方:“我是不是太麻烦您?”

    “不麻烦。”他闷笑。

    仔细咂摸,似乎还挺受用。

    方霓红了耳朵。

    第18章

    羞耻地蜷缩着

    新的一周,

    冷空气来袭,气温一下子降到了零下十几度。

    方霓早上去上课时差点冷成狗,好在虞荞将自己的备用外套借给了她。

    学校后街新开了一家奶茶店,

    物美价廉,方霓排了半个多小时买到了几杯,一杯给虞荞,

    一杯给自己,

    多出的一杯不知道要给谁了。

    “给你心里想给的那个人咯。”虞荞挤眉弄眼打趣她。

    本来是随口一句,

    却说得方霓脸颊微红。

    但有时候,

    人的脑袋装不下太多,

    思维非常短平有限。

    她很难说清自己是受了虞荞的影响还是就想打给谈稷,

    等她反应过来,

    她已经拨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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