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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方霓判断不了他是在故意逗她还是无意的,没有搭腔:“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没听我发你的音频?”他莞尔。

    方霓有点迟钝:“听了……”

    其实她有点跟不上他的思维。这两者有什么关联吗?

    谈稷的语气有点无奈:“我在门口。”

    方霓“啊”了一声,快步到门口把门打开,钻出一颗小脑袋。

    谈稷西装笔挺,外面套了一件同色的烟灰色长大衣,长身玉立,肩膀上还有些湿意,显然是冒雨过来的。秘书陈泰跟在他身侧,手里收着把湿漉漉的雨伞,另一边手里还拎着一个保温桶,看到她礼貌地唤了一声“方小姐”,然后就恭敬地将保温桶交到谈稷手里了。

    临走前他低声叮咛了一句:“雨很大,再晚些很难跋涉到军区,别让老爷子久等。”

    “知道了。”

    陈泰躬身退出去了。

    见她还堵在门口没有要让开的意思,谈稷很无奈的表情,抬了抬眉:“也许你应该有点儿待客之道,别让我在当风口吹着。”

    方霓恍然惊醒,红着脸往后退开。

    他进门后便脱下了大衣,将那个保温桶搁到桌上,指骨敲一敲桌面提醒她:“鸡汤,趁热喝。”

    他人随意选了个空位坐下,四处看了看,神色坦荡自若得很,真当自己家了。

    方霓一时还真不知道说什么。

    打量了一圈后,谈稷慵懒侧头,打趣道:“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在这儿?”

    “嗯,我的课业还没完成。”她弯腰去饮水机旁给他打水。

    从背后望去,衬衣下摆收入裙里,因为举手臂的动作,衣料略有些绷住,显出纤细的腰肢,半身裙紧紧包裹着臀部。

    谈稷转头去看窗外的雨势,玻璃上一片蜿蜒湿冷的水痕。

    “没有热水了,我用我保温瓶里的水给你兑了。”她将水杯端到他手边,有点不好意思,忙解释一句,“放心,那个瓶子里的水我没有喝过。”

    “喝过也没事儿。”他开玩笑道。

    方霓微怔,他已经低头在喝水了。

    薄薄的唇印在瓷白的杯壁上,被水浸润得有些红,睫毛也很长,从上往下看,格外地长。

    方霓一直都知道他生得很好看,不过谈稷身上那种气势太强,旁人第一眼都会忽略他的外表。

    谈稷发现了她的目光,停下来抬眸看了她一眼。

    他还没有说什么,她的脸先红了。

    他漆黑平静的瞳仁里倒映出她无措的样子,她先沉不住气,去捞那个保温桶:“谢谢,那我尝尝,我晚饭还没吃呢……”那鸡汤成了她的救命稻草。

    他倒也没有直白地笑话她,修长的手指揉按眉心,神色淡泊。

    但仔细看唇角似乎总有那么点儿上扬的弧度。

    窗外雨声淅沥,倒显得安静的立裁室更加安静。

    谈稷坐了会儿,起身去看她放置在一旁的人体模特,其中一个裹满了白坯布,衣服模板已经初具雏形,似乎是件礼服,廓形很硬朗,下摆似乎想做成很蓬的面料。

    他又低头去看她搁在操作台上的设计图。

    “怎么了?”方霓洗完保温桶回来,将擦干了水迹的保温桶递还给他。

    谈稷说:“其实不用洗,我带回去让张姨洗好了。”

    方霓只是笑笑,她做不出这种事儿。

    谈稷指了指那个模特:“这个我可以碰吗?”

    她怔了一下,笑道:“当然可以了,我固定地很牢的。”

    他略提起裙子的下摆,用指尖摩挲了一下,又指着她设计稿上的地方说:“这里是不是有点儿问题?”

    她画的和她实际上做出来的有些出入,原本只有两层的折叠做了多层。

    方霓先是默了会儿,然后说:“找不到这么蓬松又有韧性的面料,就想着多打两层底用伞骨撑起来。”

    谈稷当时点点头不再问了。

    找不到还有什么原因?缺乏金钱。

    其实做设计也很烧钱,很多珍惜的面料都万金难寻,很多是一些大公司自己内部研究制造的,不对外开放流通,普通渠道根本拿不到。

    “对了,差点忘记了。”她似乎是想起来,弯腰在底下的收纳箱里翻找了会儿,然后找出个小盒子递给他。

    “这是什么?”

    “我自己做的一个钥匙圈。如果你不嫌弃的话……”

    耳边听到咔哒一声,她回头,谈稷已经拿出钥匙圈扣在了自己的车钥匙上。

    他的钥匙很少,大多是指纹锁,只有两枚备用钥匙孤零零垂在钥匙圈上。那个钥匙圈是一颗粉红色和白色相间的兔子脑袋,是用不知道什么珠子串起来的,露出两颗大白牙。

    “别说,跟你挺像的。”他勾着钥匙圈在眼前瞧了会儿,忽然回头,提到她面前晃了晃。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方霓别开脸。

    谈稷看她,她有点儿生气的样子,但是脸太白皙了,在白炽灯下一览无余,露出的耳垂泛着点儿红晕。

    还真挺像一只小兔子的。

    第14章

    手心有一层濡湿的汗

    方霓那一年的下半年挺忙的,

    感觉自己的实习工作也进入了正轨。

    就是驾照考得一直都不太顺利,有时候询问朋友,好几个都愿意帮助她,

    赖志泽和顾子明还邀她到京郊那边去试驾。

    “你怎么这么笨啊?!”在好几次指挥无果后,顾子明气得跳脚。

    方霓感觉很不好意思,问他他们科目二和三都是几次过的。

    顾子明更气:“正常人不都是一次过?”

    方霓脸微红。

    “别理他,

    他自己科目一和科目四都考了三次,

    还每次都不复习。”魏书白拨了根烟点着,

    回头笑着安慰她,

    “累了就别练了,

    休息一下,

    一会儿去吃点儿东西。”

    说起吃顾子明就特别兴奋:“吃什么?”

    赖志泽却四处张望:“稷哥呢?还没来吗?”

    顾子明说:“他病了啊。你们不知道吗?”

    方霓的视线从远处收回,

    看向他。

    京郊的风有些冷,方霓见他们还兴致勃勃的说要去野炊,

    她抱歉地说:“我就不去了,先回去了。”

    魏书白很负责:“我让老刘送你。”

    方霓:“麻烦你。”

    方霓没有回住处,

    而是让司机将车开到朝阳门外。

    刚进园区就被卡了,

    她之前来过一次,

    拿出证件登记,回头弯腰敲一下车玻璃,对里面的司机说:“麻烦您了,

    请回吧。”

    “您一会儿自己回去吗?”司机问。

    “是的,

    我自己回去好了,

    麻烦您。”方霓跟他挥挥手。

    玻璃重新摇上,随着车辆驰远,

    玻璃上一闪而过她清丽单薄的侧影。

    方霓进去后绕了段路,远远瞧见一栋灰色的建筑,

    进去后在大堂里等待着。

    一楼大厅挑高了十几米,非常敞亮整洁,感觉很气派,偶尔走廊里的电梯响一声,就有领导模样的人从里面说笑着出来,方霓不敢乱看,坐久了有点紧张。

    好在这时有个女秘书过来接她,蛮和蔼的,问了她一些话就将她送到了楼上的休息室。

    谈稷还在开会,方霓也不敢乱走,虽然有些焦虑还是在休息室里耐心等着,直到快到11点时秘书过来把她带去他的办公室。

    天气热,谈稷只穿了一件白色的短袖polo衫,头发偏分,鼻梁上架着副无框眼镜。

    他低头在签一份文件,脸上的表情很平淡,但似乎又另有一种严肃,和方霓私底下见他的模样大相径庭,可能是刚刚的会议不是很愉快。

    她不敢吭声打扰他,就在一旁干站着。

    过一会儿他写完了拧上钢笔,抬头看她还直挺挺杵在那边就笑了,起身招呼她到隔断后的会客区:“愣着干嘛?坐啊。”

    方霓才过去坐。

    “怎么想到来看我了?”谈稷接过秘书倒来的茶,递给方霓。

    她忙接过说“谢谢”,又说:“听说你病了。”

    他听着就笑了,也不知道在笑什么,有些意味不明。

    方霓反而觉得赧颜,觉得这一趟有些多此一举。

    谈稷的办公室很大,也很空旷,整体偏中式风格,采用一些细木条子隔断来阻挡视野,给了人喘息之机。她坐的地方摆着一盆绿色的植物,叫不出名儿,但枝叶舒展,装点着略有些沉闷的色调,多了几分葱茏绿意。

    窗外,蓝天白云,空气质量难得得好。

    这个点已经快接近中午了,透过玻璃窗朝楼下望去,三三两两的职工出来进入对面的食堂。

    她似乎有冷场的能力,耳尖烧得微红。

    谈稷轻笑一声,打破了沉闷:“陪我去吃个饭?”

    下楼时,他给她简单介绍了一下这个地方,什么地方是办公楼什么地方是研究院所,什么地方可以去参观什么地方不能随便进……方霓一一点头。

    下到3楼时,电梯门开,迎面进来两个年轻女职员,一个捧着ipad一个插着耳机,两人凑一起说笑着朝屏幕指指点点,似乎是在看什么剧。

    谈稷主动朝里站了站,抬手虚挡在方霓面前,免得她被人撞到。

    电梯门重新关上,其中一人不经意抬了下头才尴尬地站直了,忙关了ipad,喊了声“谈总好”。

    另一人连忙摘下耳机,有点儿紧张地跟着喊了句。

    谈稷笑着化解尴尬,随口问一句:“去吃饭?”

    “嗯,已经吃完了。”

    两人见他还算随和,不像开会时那副不苟言笑的样子,稍微放松了一些,其中一人还用好奇的目光在他身后的方霓身上逡巡,看得方霓很不自在。

    好在对方也不敢一直盯着看,只匆匆扫了两眼就安分地和同伴杵在角落里,下到下一层两人就出去了,显然也不想跟领导在一个空间多待。

    方霓代入了一下那两个女生,忽然明白自己为什么和谈稷待一起时感到不自在了。

    电话里问候一句差不多了,她真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好在他们去食堂时人已经不多了,而且去的是顶楼的餐厅,这地方就几个领导会来。

    “你吃什么?我去帮你盛。”谈稷对她说。

    “……都可以。”

    他本来都回头去拿餐盘了,闻言无奈地回头。

    方霓被他看得更不自在,起身过去:“还是我自己来吧。”

    她打了不少,刷谈稷的饭卡。

    回到座位上时,他朝她饭盘里看一眼,笑着说:“您食量还不少啊。”

    她脸有点红,舀一口栗子吃:“吃饱了才有力气。”

    又说,“你没病吗?我听魏书白他们说……”

    “好了。”他又问她,“你怎么跟他们混一起了?”

    很平淡的一句,方霓却觉得有点儿质问的味道,默了会儿才乖乖道:“我去试驾,赖志泽借我车,他们又正好去石景山那边,顺路。”

    他点一下头,没有再问。

    她有块肉一直切不断,被他看到了。

    “看来应该告诉师傅,以后炖烂点。”他打趣说。

    方霓脸颊微红,正尴尬,他举了举手里的勺子:“介意吗?”

    她怔了一下,然后红着脸摇摇头。

    谈稷轻易就帮她切断了那块肉。

    方霓把剩下的小半块肥肉搁到了餐盘一端,低头吃,模样还挺认真,两腮鼓鼓的。

    谈稷看了她会儿,忽然笑着说:“其实你真该吃点儿肥肉。”

    她抬眸,不解。

    “太瘦了。”他仔细端详着她的脸,低声道。

    那么近的距离,他眸光幽邃,就那么一瞬不瞬看着她。

    方霓心里莫名一跳,有些紧张,手心出了点汗。

    鼓起勇气再看他,谈稷已经低头去吃东西了。

    她坐在那边老半晌才提起勺子,有点食不知味。

    -

    那天吃完饭她就回去了,在房间里睡了一觉。

    明明觉得身体很困,意识却怎么都无法进入睡眠。

    下午3点,她又爬了起来,坐在床头抱着膝盖望着窗外的雨势发了会儿呆。

    翌日早上7点的时候,她接到了学校的电话,竟然是院长奎修文亲自打给她的,说她拿到了这一届的“蔡雪玲助学奖学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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