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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好。”林凝素有些心不在焉,怎么可能没有呢。

    她心中有疑窦,但又不好直接问出来,只能压在心中。

    他们二人正要迈入偏殿中简单包扎,便被一道清冷声音打断。

    “凝素,父亲唤你回府。”

    林凝素转身,见林砚站在暗处向她招手。

    她还未来得及作出决定,沈敬安便立刻环住她,说道:“是该回去了,阿素,我先将你送去林大人那。”

    “沈世子受了伤,请回。”林砚上前来,视线落在沈敬安肩前的衣衫破口处。

    而后,他便牵了林凝素离开,不容拒绝。

    “父亲唤我回去?”

    “尤姑娘的事,多少还是传出了些风声,便提前散了宴。”

    林凝素点头,想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手收回来,却在即将分离时又被紧紧握住。

    如雪般的掌肤,上面蹭上一点嫣红,十分显眼,想忽视都不行。

    林砚轻扫了一眼,见林凝素没受伤,便将人给放开。

    没受伤,那便是沈敬安的血了。

    左肩。

    怨不得少女面上隐带着愁容,是要瞒不住了吗。

    也好。

    林砚看着少女离去的背影,目光沉沉。

    -

    -

    林业笙不爱铺张,所以年节也并不大办,不过是一家人在一处热闹着。

    但今年的除夕,家中却是少了一人。

    林砚做了平陵王,自然是不能在林家过节的。本来是颇为惹人伤怀的一件事,但因着全家都忙着准备元宵那日的定亲之宴,无瑕多思。

    筹备着,日子也飞快到了十五。

    虽然林夫人爱热闹,也希望这定亲之礼能风光些。但有了上回的岔子,两家一致觉得,低调些好,只请一些亲朋也就是了,不必太招眼。

    只分发了极少的帖子,却有人不请自来。

    林凝素待在暖阁里,看着孟桓坐在父亲身侧,面挂笑意地侃大山。就好似林家还站在他那边一般,表现得非常热络。

    孟桓便是那个不请自来的,但这人却说是圣上授意。

    林凝素摇摇头,完全不知道这人是怎么忍得住不撕破脸的。就连父亲那样的官场老油条都有点挂不住了。

    “阿素,太子殿下他….”沈敬安靠着她,欲言又止。他多少听父亲说起过目前朝中形式,自是能瞧出二人间的微妙氛围。

    “他,脾气很好….”林凝素也佩服。

    上辈子,她与孟桓合作,但二人行动,失败多次。无数次,她气昏了头,明里暗里讽刺这人是废物。但孟桓都没恼过,反而笑着让她别急,早晚有一日会成功。

    好像,也恼过一次来着….

    当时,林砚和阮清的婚事取消,圣上立刻下了旨意,给孟桓和阮清赐婚。林凝素夙愿得偿,连带着对孟桓的态度都好了许多。

    甚至还特意自父亲的库房中挑了孟桓眼馋了许久的字画,送去作贺礼。

    她差点就被罚跪了祠堂,却被孟桓全丢了回来。

    许是忍她太久了,达了目的便想立刻撇清关系。

    可是,后来再见着孟桓,这人依旧容忍着她。林凝素便有些想不通了,至今也没想通….

    到底是什么,能让孟桓拒绝前朝静惠大师的真迹?

    “敬安,我们出去吧,听他嗡嗡我头都大了。”

    无风无雪,外头是个艳阳天,还算没冷彻骨。

    正巧,林凝素刚出去,便撞上了带着礼品而来的阮清。

    “清清?”

    “我还是绣了些东西给你,晚一些时候,可以打开来瞧瞧。”

    林凝素羞赧:“不是说了,不必麻烦了吗。”

    阮清又想到了什么似的,补充道:“抱歉,凝素,昨日融弟来信说,只怕是要天黑才能到上都,所以……”

    林凝素闻言心中一喜,面上却故作遗憾:“那真是太可惜了,好歹我们几个自小一块长大,他却没机会瞧见我和敬安的定亲宴。”

    她话音未落,便听闻前堂隐约传来熙攘之声。

    “许将军,您这布匹下是什么…”

    “哎?您不能直接抬进去,得容我们瞧瞧…”

    这声音不大不小,正巧能让周围的宾客都听了个真切。一时之间,所以人的目光都汇聚在门口。

    许融迈步踏进,他眼下一片淡淡的乌青,却并不虚憔。手中的银盔上覆着一层霜雪,几乎凝固。

    本来是晚间才到,看样子是快马加鞭才提前了。

    西戎到上都路途远,除了风沙就是雪,不比驻守在关外的阮柱国轻松多少,反而奔波。

    林凝素皱眉,她被许融身后的东西吸引了目光。

    八个身子健硕的士兵合力扛着一丈多高的…箱子,不对,像是笼子。

    因着被一层厚厚的布帛遮掩住,看不出里头是什么东西。

    家丁和小厮似乎也瞧出这不像是正常来送礼的,一个劲的阻拦。但他们哪里能拦得住,就这么一路到了正堂前。

    家丁无奈地看向林凝素。

    “罢了,都下去吧。”林凝素走近,打量着那巨笼,随后又看向许融,“这是什么?”

    不知是不是错觉,林凝素听着,这笼子里还有细微的响动。

    许融摆手,士兵立jsg刻掀开了布帛。

    待看清了笼中之物,本还安静的正堂前宾客瞬间倒吸了一口凉气,走远了不少。

    一只黑色毛发的巨大猛兽正蹲在笼中,没比那一丈高的笼子小多少,似犬又似狼,獠牙极长。

    “是西戎沙鬣。”

    “沙鬣的血,给你染红了绸缎做衣裳。”

    掠夺

    林凝素又抬眼瞧了瞧那西戎沙鬣,

    虽然被栓了巨大的铁链,安守在笼中。但它眼神中的青光却照着人影,伺机而动,

    等着将笼外的人一口吞下般。

    她下意识后退两步,身后的宾客也都小声议论着。

    许融是来找茬的吧?

    他站在巨笼之前,

    拔出自己的长刃在猛兽前比量着,似是在寻找一击毙命的位置。

    “等等,今日我与敬安的吉日,怎能见血。”林凝素将刀给夺了过来。

    许融顿住动作,凑近了几步,低声认真道:“怎着?上次不是你说的吗,要那鲜血染成的缎子。”

    “但,

    我的血还得留着打戎人,便先用这沙鬣代替了。”

    这人眼中的戏谑一闪而过,剩下的都是真诚。林凝素倒分不清许融是不是真心来祝愿她和敬安的了。

    “你,我说了你就信?”从前在书院,她还骗说先生罚这人抄书呢,一次都没上当过。林凝素看他就是来找茬的。

    不过,这西戎沙鬣确实难以活捉,万金难求。名家常求此兽之血入颜料,

    以求画出最纯正的红。

    而且,这东西也能入药,不就是阮清制作寒毒解药最后差的那一味吗。

    “许将军的礼倒是特别,

    只是如此猛兽,

    实在不好搁在前堂中,

    还劳烦许将军挪走。”一直站在身旁的沈敬安突然补充了一句。

    沈敬安自许融进来时便在观察这人的一举一动,虽然端倪不显,

    但也能隐隐察觉到这人的别样心思。

    若真是诚心诚意,早便将沙鬣的血放干,制成染粉和绸缎拿了来。却在定亲之宴上,将一头猛兽堂而皇之地放在正堂里。

    这样的人,能真有祝福之心?

    想到这,沈敬安的心绪又沉重了几分。他日若朝堂有变故,镇远侯府若牵涉其中,他是否还能给林凝素一席安稳之地。

    他走上前,取过林凝素手中的刀刃,在猛兽的前肢划破一道口子。刺痛令那原本还蔫蔫的沙鬣瞬间变得狂躁,它嘶吼着,撞击着巨笼。

    刀刃上的血液色泽发暗,并不如传闻中鲜红。

    “敬安….”林凝素瞧他举动反常。

    “许将军,沙鬣似是因奔波多日,疲病了些,这血液的色泽也不大艳丽。请您拿回府中养几日,再给阿素送来吧。”沈敬安的语气,是一贯的世故温和。但目光中却带着只有许融才能瞧见的锋芒。

    他不能一退再退。

    林凝素隐隐觉出不对,但也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便拉过身旁的阮清问道:“清清,你瞧,这是不是你需要的沙鬣?”

    “它的髓能制药了。”

    阮清方才也被这突然之事惊着了,一直默不作声,被林凝素询问,才答道:“…没错,正是这种沙鬣髓。”

    林凝素看着堂内那些半看热闹的宾客,心道不能再闹下去,提议道:“既如此,便先带回柱国府,供清清用药所需,如何?”

    她想唤那几名兵士原封不动搬走,却被许融制止。

    “你,不要?”许融紧紧盯着林凝素的双眼。

    “我要不要有那么重要?先拿回去给清清制药。”林凝素确实不想要,不过误打误撞将寒毒的最后一味药找齐全了,倒是很巧。

    按理说,阮清说需要的话,许融该二话不说便将东西送到人眼前去才对。她方才刻意将话头引到阮清身上也是这个用意。

    但许融瞧着…不大高兴的样子。

    没等林凝素细思,便听见人群外不知谁道了句“平陵王殿下安好”,众人的视线便自笼中的沙鬣转到堂外门前。

    林砚今日倒是没着一贯的月白色衣衫,而是身着玄色,没戴冠玉,墨发由一根暗红色的绸带束着,整个人瞧着散漫许多。

    不像是王,也不像是从前在府中那样的如兰君子。

    比起孟桓这个不请自来的,林砚才算是代表着老皇帝的。他曾经是林家养子,于情于理,都该来一趟。

    林凝素轻瞥了一眼,随后便移开了视线。没在沈敬安的肩上瞧见伤痕,她心中始终有个疑影。

    她回来后仔仔细细地询问了云鸾,得知沈敬安当日的确去过麟清殿,不过又离开了。

    而林砚,端着一碗药,进入了殿内。

    之后,云鸾便被乌蚩叫了去熬煮汤药,之后的事情便不知道了。

    林凝素听完这些,心底愈发冷。

    总不能是林砚….

    “平陵王殿下金安。”

    “平陵王殿下当真是念旧之人…”

    寒暄不断,林砚笑着一一答过,与众人不亲近,也不疏离。

    林凝素怀揣着心事,只是附和着身边人一同问安,没有刻意与这人搭话。

    而林砚似乎也没有多看她一眼,问了林业笙在哪后,便径自寻去了里间。

    难道就这样揭过去,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也不去探究真相。

    “阿素,是不舒服吗?我扶你进去休息片刻吧。”沈敬安以为林凝素是因着方才这一连串的事而害怕恍惚。

    林凝素点头,二人去了一处远人的屋内。她盯着沈敬安担忧的神色,终于下定决心问了出来。

    “敬安,在宛城,我中毒的那段时间….你有进殿内看过我吗?”林凝素攥紧了衣角,心脏高高悬起。

    沈敬安沉默了片刻,随后答道:“你为我中毒,我心中焦急,数次想去瞧瞧你。”

    “但,平陵王殿下都不许我入内,唯一一次,也只是站在殿前,听你唤我的名字。”沈敬安心绪低落。

    沈敬安没有进去过,若真是他,也断断不会是这个反应。

    林凝素稳住心神,缓缓道:“….是林砚不好,与你无关。”

    而后,林凝素便独自去了正堂里间。

    林业笙坐在主位,由着孟桓扯话出来聊,而林砚则安静地坐在一旁,偶尔附和一两句,十分和谐。

    林凝素的推门声不小,骤然而入,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父亲…”

    “母亲传话说,许久没见着平陵王殿下了,想将他叫过去,说几句体几话。”林凝素随意编了句谎话。

    林业笙点头,看向林砚,道:“去吧,她的确常在我耳边念叨你。”

    一路跟随着林凝素,林砚都默不作声。

    这本不是去母亲院子的方向,林砚也知道,但他不说,仿佛早知道林凝素是扯了谎一般。

    直到二人到了最近的后院前,此处少有人至,也没有什么家丁仆侍经过。

    林凝素推开门,没好气道:“进去。”

    林砚倒是没反驳,他面上挂着淡笑,眸中藏着不真不假的疑惑。

    瞧着林凝素有些生气的模样,他从善如流地进去。

    咔哒一声,门被阖上。

    本来林凝素是非常不愿同这人单独相处的,总得带着云鸾或有其它人在场。

    但现在,一是气恼,二是想探知那日在麟清殿的真相,便没了顾忌。,尽在晋江文学城

    “那天,是不是你?”林凝素盯着林砚的眼睛。

    这人却久久不回答。

    林凝素愈发恼然,她上前两步,直接拽上林砚身前的玄色软绸外衫。几颗盘扣一拨即开,她用力扯开,露出精致的锁骨和玉色肩颈。

    上面赫然有一道红印,微小的,环状的齿痕。虽然两月过去,这痕迹已经很淡了,但林凝素能确定,这就是她咬下的。

    林凝素看着那齿痕,怔忡了片刻,随后便觉眼前发晕,那夜的记忆又自心头涌了出来。每一帧,每一幕,都仿佛在鞭笞着她,勒令她想起,面前这个人,是与她有过肌肤之亲的。

    不只是上次,还有前世那三年中的无数个日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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