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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林凝素微微前倾着,唇边触上身前人玉白的脖颈,正巧刮蹭到那颗细小旖旎的红痣。曾经多少个夜里,这颗红痣是她的噩梦。可她如今意识在幻梦之中,不知道身边蛰伏着怎样的阎罗。

    刺啦一声,床帐应声碎裂,被扯成两条。

    她背靠紫檀香木,纤细的手腕被绑在床头。

    林砚闭着双目,深吸一口气,自桌案上拿回那碗已经半冷的药。

    汤匙被递在唇边,林凝素不肯喝。

    “听话。”

    林砚的手指贴上少女脸颊一侧,如蜜蜂寻蕊般出自本能,林凝素靠了过去,短暂地安静了片刻。

    “喝了这个,便给你。”林砚凑在林凝素耳侧,语气带着诱哄。

    但因听觉不便,林凝素只依稀听见个“喝”,好在之后她还算配合,一碗药很快见了底。

    体内的热度有所缓解,但依旧扰人,她轻声哼着,时不时因挣扎碰着身后的床木。

    林砚便背过身去,站在珠帘之外,摆弄着自林凝素发间拆下的暖玉钗。

    靡伽罗毒性烈,尤其现在是接近夜半,毒性只会在体内催化,根本不是一碗药能压得下的。

    这药,只让林凝素好过了半个时辰,杯水车薪。

    她开始不再挣扎,体温越来越烫,脉搏跳动如千丈之瀑,不是好的兆象。

    林砚唤来了一直守在侧殿的女医师。

    “如何?”

    女医师探了林凝素的体温,又见她面色由坨红转为虚白,立刻回禀道:“殿下….”

    “毒性太烈,这位姑娘又身体虚弱,一味靠药物压下去只怕会有危险。”,尽在晋江文学城

    “得疏解才是正途。”女医师知道这姑娘还未出阁,但性命攸关,哪还能顾得上呢。

    林砚摆手,令医师退下。

    他迈进里间,见林凝素垂着头,口中不知呢喃着什么。

    林砚不愿听,也不愿想,只是拿着帕子,擦拭着自己的手指。

    许是被体内温度炙烤太久,他才靠近,林凝素主动贴了上来。不过她没了气力,如软泥一般,循着本能,汲取着凉意。

    “热….”

    “很快就不热了。”

    林凝素根本听不见,这一声不知是答给谁的。

    在取悦林凝素这件事上,林砚总是有着十足的耐心。

    上一世,在他们二人成婚之前,林凝素曾夜半去过皇城。许是他当时饮了几口陈酿,又或许是心疾骤作的烦躁,冲动之下,竟然就在林凝素面前卸下了面具。

    就在长秋宫之中,他看着林凝素背影落寞,十分好奇地打量着内寝之中的金笼。就像是,不谙世事的鸟雀,天真地望着自己后半生的命运。

    他心中那股恶念再也压抑不住,击碎了十几年学来的礼义,冲破了所有禁锢,蔓延到少女身上,注定要将人吞噬。

    本该就是他的。

    那一晚,林凝素知晓了,原来平日里用来持剑,落子,拂书的指尖,竟能与这等旖旎腌艳之事联系在一处去。

    他吓到了林凝素。

    确实是有些后悔的,以至于成婚之后,林凝素有时白日里见着他批改奏疏,都要退避三舍。

    明明夜猫子一般的人,每日早早便熄了长秋宫的灯,将他拒之门外。

    林砚看着林凝素长大,自是十分了解,法子多得是。

    可他渐渐发现,林凝素依然很抗拒。不是婚前那一晚的原因,只是单纯的…抗拒他这个人罢了。

    忆起往事,林砚手上的力道加重,令身前少女不由得啜泣。

    屋内没熏香,暖帐中却飘着淡淡地花蕊香气,将那一点清冷松柏气味都染上了热意。

    少女的乌发湿哒哒的,腻在肩颈之前,攀上锁骨,与另一束发丝纠缠在一处,分不清你我。身上的小衣半挂着,丝带搭在宽大的手掌上。

    巨浪暗涌,将人拍得几近崩溃,很想离开这片浮浮沉沉的深潭里。但自身后环去的手臂像是铁栓,根本逃脱不掉。

    粗砺的指节并不留什么情面,它只有一个目的,那便是让林凝素免了这靡伽罗的折磨。

    但这何尝不是另一种酷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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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女仰起纤长的颈子,如涸辙之鱼,气息紊乱。她缩紧身后温凉的怀抱之中,轻轻蹭着,祈求得到一丝怜惜。

    但向始作俑者寻求帮助,只会引来更为过分的行径。

    由一变二,两人鱼水交融多年,林砚自是知道何处是林凝素的命脉所在,也知晓什么地方,能让她求生求死皆不能。

    这些日子压抑在心中的怨念缓缓滋生,此刻像是找到了破口般,林砚要拉着林凝素下地狱,共沉沦。

    脚趾蜷缩,林凝素再也忍受不住,一口咬上了身后之人的肩,直到渗出鲜血来。

    一切结束之后,林砚衣衫未乱,只是下衫沾了湿,连腰间的流苏玉穗都黏在了一处去。

    房门被自里推开,暗香靡靡。

    “帕子。”林砚神色淡漠。

    一旁的仆侍战战兢兢地递了上去,不敢多瞧一眼。

    拭去指缝间的黏腻,林砚笑着问道:

    “听见什么了?”

    齿痕

    林砚的声音不轻不重,

    甚至算得上和润,却带着分外的威压。

    几个小仆侍年纪都不大,又一直在旧宫城里,

    不懂什么规矩,只是隐约觉得事情不大对,

    都跪在原地轻轻发抖。

    为首一个年岁稍长的机灵些,连忙回道:“奴婢们..什么都没听到…”

    林砚眼帘微抬,漫不经心地扫过众人,道:“沈世子来过,记住了吗。”

    “记住了..记住了。”

    “备水。”

    随后,林砚又端着一碗新熬好的解药进入殿内。

    -

    -

    折腾了一宿,林凝素昏睡到正午,

    都没能起得来。还是云鸾在一旁轻轻地晃动着,才让人找回一些意识。

    【姑娘,我是云鸾,你好些了吗】云鸾在林凝素的掌心写道。

    林凝素模模糊糊睁开双眼,发现面前的光影清晰许多,她隐隐能瞧出是云鸾的身形。

    “我似乎能听清了一些,大点声音即可。”林凝素撑起身子,虽然白日里的触感并不明显,

    但还是觉出一种透出骨子的乏力来…

    “姑娘,幸亏您挺了过来。”云鸾昨晚上本想一直守在门外,可中途jsg却被乌蚩叫了去熬药。

    云鸾回来的时候林砚已经去了偏殿,

    正殿内也没什么异常,

    林凝素烧热退了,

    安生地睡着,她才安下心来。

    林凝素思维空了片刻,

    随后便有混沌的记忆自脑海深处涌了出来。交错的喘.息,紧贴的薄衫….

    是敬安。

    她记得…她在清醒时,询问过。

    这可遭了,会不会太冒犯。因为林凝素隐约记得昨晚上是她自己主动的来着。

    “昨日沈世子可来过?”

    “来过的!只是没能进来看您。”云鸾欲言又止。她前头那句声音大,后头越说声音越小,林凝素没听清。

    “…..好。”林凝素重新倒在软榻上,捂住了面孔。她依稀还记得,自己将人的肩头咬出一排赤痕出来…

    太丢人了。

    林凝素喝了些药,又吃了些汤饼,便又有些犯困,直到申时才起。

    这次她有了些精神,不想再躺在榻上,可她看不见,也不好走动,便只能望着窗外的模糊景色发呆。

    片刻之后,云鸾进来报说沈世子求见。

    “要来便来嘛,难不成还会有人拦着不成?”林凝素笑道。

    云鸾心虚地挠头,想说,有平陵王殿下拦着的。但今日林砚倒是没再管,一早便去了主殿和圣上议政,也没请伍大人在此守着。

    “那我这回去请世子进来。”

    “哎…等等。”

    云鸾还没迈出门口去,便又被林凝素叫住。

    “还是算了,让敬安先回去,等我的眼睛彻底好全了,再去见他。”林凝素可没忘记昨晚的事,她还没想好该怎么对沈敬安说…

    还是先缓个几日,等二人都没那样尴尬,再见面比较妥当。

    许是今日没了林砚把守,前脚才走了沈敬安,后脚便听说孟桓要来探望。

    但恰巧乌蚩回来的及时,说什么也没让孟桓进来。

    不过本来林凝素也没想见这位太子殿下,他才动了要谋反的心思,如今又如石沉大海般没掀起任何风浪,带着李玉离半点事都没有。

    让人琢磨不透,倒不像是从前那个孟桓了。

    这可不是个好事。

    大概修养了两三日左右,林凝素的听觉和触觉全部恢复,视觉虽然极远处还有些不清楚,但可以自如行动。

    恢复后的第一件事,林凝素便去寻了前两日因她中毒而请来的医师。

    那医师是宛城内闻名的女郎中,女子学医者,在孟国虽说有,但数量并不多。在宛城捞着一个来给林凝素瞧这靡伽罗的毒,也是碰着了运气。

    女医师已在麟清殿住了好些日子,林凝素痊愈,她本该今日离开。骤然见着林凝素拜访,委实吃了一惊。

    “林大姑娘?”女医师欠身。

    “这些日子,都是您在为我医治?”

    医师摇摇头,并不居功:“并非我一人之功劳,还有平陵王殿下的解毒药丸。我只是为姑娘瞧瞧症状罢了。”

    解毒药丸,看来是大巫的手笔了。

    “那日夜晚,我见姑娘体温升高,姑娘又尚未出阁,是为难的很。”

    “其实,我已经订下了婚约,也没什么为难的。”回想起那一晚,林凝素的双颊染上一些红。

    “不过,还是多谢您。”林凝素低头瞧着医师的随身药箱,问道,“您能否再为我拿一些外敷的药。”

    “类似于…割伤的那种。”她记得那晚上,将敬安的肩头咬得不轻。

    医师没多问,林凝素拿了药便直接去了沈敬安居住的东殿。

    其实她不知道,那日沈敬安想来探望,被她拒绝之后低沉了许久。他以为是林凝素为着救他受伤而生了气,不想再见了。

    故而当沈敬安瞥见殿前的绯色身影时,第一时间便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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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素,你的眼睛能看见了吗?”沈敬安扶着她的双臂,仔仔细细地瞧着。刺杀那日一别,林砚就再没让他见过林凝素。

    “……我好多了。”林凝素声音低低,娇而不蛮,带着平时没有的矜持。

    倒是让沈敬安有些不习惯,也跟着局促起来。

    “阿素,怎么了?”

    “没什么。”林凝素将袖口中的小药瓶取出,塞进沈敬安手中,“敬安…这个给你,是治外伤的。”

    沈敬安愣了一瞬,随后笑着接过:“我的伤已经没事了。”

    林凝素没抬头看沈敬安的表情,声音愈发小:“我知道…虽然已经过去了好几日,但我总不能不闻不问。”

    “你中毒是为着救我,如今还这般想着我,而我….”却连你受伤期间连面都没见上一面。

    这话沈敬安没说。

    “也罢,不说这些了。见着你没留下什么后遗伤病,我也就安心了。”沈敬安握住林凝素的手。

    二人又闲话许久,沈敬安便因圣上传召先行离开了。林凝素也回到麟清殿休息。

    在她中毒的这几日里,圣上派了自己身边的人去探了承天教派的消息。

    上次李玉离虽说提了承天教教主的人头来,但那教派的主心骨却并未散,反而迅速后撤,又凝成了一股绳。

    仿佛背后另有操控之人。

    林凝素知道,那背后之人是吕宫。

    但圣上不能未卜先知,得知此事之后动怒许久,毕竟在并州,吕宫身为黄眉军都督,掀起不少风浪。后来这人被俘虏,也因着林砚和孟桓之间的争斗而侥幸逃走。

    简直就是个祸害。

    圣上本想趁着势头,直接剿灭这教派,却被孟桓拦了下来。,尽在晋江文学城

    说是不如在宫城附近设下埋伏,静待着这群人来攻打。

    如果是按照吕宫那个滑头的想法,知道此次必败,肯定是直接散了众人了事。

    但他们这次所召集的教派之人,大多走投无路,若吕宫敢说出这话,便得被这些教人生吞活剥,所以必得来攻这一遭不可。

    也不知道孟桓给吕宫灌了什么迷魂汤,让这个聪明人上了这贼船,这次只怕性命便得搁在这了。

    不过也好,省了日后吕宫再起事,祸害孟国江山。

    一两日之后,在宫城外埋伏许久的畿辅军终于有了动静。

    是承天教派的人要来了。

    这场战役太小,甚至可能都称不上一战。胜利是毫无悬念的,林凝素只等着一切结束后,回上都城便可。

    只是,当初林砚说,有东西她需要知道。

    却至今也未告诉她。

    关于李玉离,圣上也没有明确的态度,可能还是和上一世同样,想要封他为御林禁军副统领,至于会不会拒绝,便不得而知了。

    老皇帝到底年迈,亲自出征是一回事,亲自带兵又是另一回事…身子根本支撑不住。

    所以此次,是林砚带着畿辅军迎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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