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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5章

    赛乐脑子里突然又生出另一个念头——他其实可以买一套房子。

    在过去,他对买房子这件事看得过于重要,

    要找一个伴侣,决定人生的大事,

    要孩子或者不要孩子,

    所以手里紧紧攥着一大笔钱,

    至今没有在房产上面有过投资。

    他想要的不只是一套房子,

    他想要一个家。

    他可以花很多的钱,不是随随便便的一间小房子过渡,

    这是不太合理的投资组合,货币一直都在贬值,钱放在银行里,过去挣的每一分钱都将越来越不值钱。

    但很多时候人是无法用逻辑去说通的。

    他就是害怕,有一天自己需要一大笔钱,但是没有办法第一时间拿出来。

    这一笔钱越来越大。

    大到几乎可以应对所有的突发状况。

    他还是像从前那个守财奴一样。

    租房子,吃普通的餐食,不去做除了开心,没有办法获得投资回报的人际交往,只在能够“提升自己”的事情上下功夫。

    买昂贵的衣服,能够在外面让人高看一眼,买所谓的生产力工具,报各种专业技能的学习班,剩下的,就是攒钱,于是回过头,他突然发现——

    即使拥有了这么多的钱,钱依然在奴役他。

    他就是在打造自己成为一个好用的工具。

    忽视他本来是一个有需求和欲望的人。那些长远的目标和计划,勤劳和努力,过去推动他前进的那句话——为了更好的明天,牺牲今天的快乐。

    但是,明天真的会更好吗?

    明天脑袋还在不在都不知道。

    就在这个周末,赛乐买了一套大房子,用了大概三分之二的积蓄,一栋在市中心的玻璃房,不适合家庭入住,百分之五十溢价给到设计师别出心裁到堪称奇葩的设计。房产中介亲热地拉着他的手:“赛乐先生,您真是有眼光啊。这栋房子挂在这里三年了,设计师死活不肯降价,就说要找一个有缘人……”

    有缘人转译过来就是冤大头的意思。

    三年都没卖出去,总算来了一个眼睛没长好,心眼也有一点缺的。

    搬家公司在当天晚上就将所有的个人物品运进房子,手续还没有办全,但原户主——那位设计师本人看在缘分的面子上,直接将房子钥匙交给了赛乐。

    现在他真正拥有了一套自己的房子。

    赛乐双手张开躺在客厅地板上,玻璃房在顶层的位置,单向玻璃,客厅天花板完全透视外面的风景,仰起头,天是漆黑一片,能看见月亮,没有星星,无人机从头顶上掠过。

    除了卧室和洗浴间之外,这套房子几乎所有的墙和天花板都是玻璃结构。

    真是有够离谱的设计。

    不够划算。

    不够谨慎。

    他冲动了。

    现在后悔也晚了——他连价都没有讲,那么快的完成支付,就是为了避免这一刻。

    避免回过头来想清楚,就放弃了这样完全由情绪支配的行动。

    在地板上躺了大概有两个小时,赛乐爬了起来,明天还要上班,他走到浴室开始放水,浴缸的水放满,他脱掉衣服躺进去,所有的疲劳都在温暖的水流下消减,然后,他松弛的大脑开始回忆过去紧绷状态下发生的一切事件。

    魏易决定暂时放缓他的行动。

    为了保证他的安全。

    ——但是,她可信吗?

    “哗啦”——赛乐猛地从水里钻了出来。

    魏易自称替纪湛办事,但是到目前为止,他都没有跟纪湛有过任何的接触。纪湛会知道这件事是他做的吗?

    她让自己暂时不联系,是因为他已经告知了所有石种的位置,他已经没用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纪湛根本不知道他的存在。

    魏易耍了他。

    她要把所有的功劳都抢走。

    这种事情不是没有发生过——公司里面发生过很多次。甚至他就是干这种事的高手。

    只有一个办法可以确认真相。

    联系纪湛。

    ***

    公司里面人来人往,今天据说是周年庆,公司某个产品发布一周年,卖得好的产品总是会搞一些这种活动,让负责项目的部门出出风头。

    活动在三周之前就开始预热了,策划提前交给了赛乐,就在今天早上,他决定取消活动。

    海金钢颅骨正在舆论的风口浪尖。

    因为海金钢颅骨卖得好在公司内部庆祝——不被媒体打成筛子才怪。

    下午下班的时候,内线电话响了,费程让他过去办公室,赛乐觉得应该是为了海金钢颅骨的事,最近已经没有更大的事了。

    于是他心平气和的走到了办公室,恭恭敬敬办公室的门关上,再走到费程面前。

    然后,他发现费程的桌上摆了一把枪。不是上次杀掉任睿声的那一把,这把枪更新,更大。

    漆黑的枪身,上面还有消音器。已经安装好了。

    “还记得我告诉过你什么吗?”费程从座位上站起来,枪拿在他的手心,他开始对着赛乐绕行,到赛乐身体的左侧停下,“嗯?赛乐。”

    赛乐不敢偏头看费程,他的身体僵硬至极,就目不转睛地盯着已经空掉的座位,一板一眼地发言:“是、是发生什么事了吗?费总。”

    “你是不是以为,任睿声死了,我就不会再调查你跟他之间的纠葛了?”

    咯噔。

    赛乐:“费、费总,您在说什么呢?”

    费程转身从桌上拿来一份报告,报告外面有一层塑料封皮,砸在赛乐的脑袋上,纸剐过他的头发,响得吵闹。

    赛乐诚惶诚恐地蹲下身捡报告,报告里面的内容太少了,纸太薄,他用指甲扣了好多下都没有扣上来,干脆在地上翻页——

    费程的声音从头顶砸下来:“你可以用钱收买的人,为什么会觉得他不会因为钱背叛你呢?”

    赛乐跌坐在地上。

    他甚至都没有翻到文件真正的重点。

    他知道是谁了。

    那个采购部的经理。

    不过、不过还好……这点证据只能够说明他陷害任睿声,问题不大……问题不大……

    “费林飞死的那天晚上你在哪里?”

    心脏停跳。

    赛乐抬起头,不用照镜子,他知道自己的脸一定白得不像话,费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审视的眼神好像一把马上就要砍到脑袋的铡刀,只要他说错半个字,铡刀就会将他头颅割破。

    “我、我……”

    费程:“我知道,你一定很想要狡辩。”

    赛乐伸手抓住费程的裤腿,费程往后退了一步,他没有抓稳,人反而往前面栽了一下,脑袋磕在地上,一声闷响。

    “费、费总……”

    “意外吗?”费程踩住赛乐的手,“费林飞的尸体找到了。”

    “啊——!”

    费程脚尖用力。

    赛乐痛得呼吸不上来了。

    “费、费总……”

    费程:“你一定觉得自己做得很好吧?你处理尸体的手段很高明,那上面找不到你的生物痕迹,但是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没有痕迹。”

    “你掉了一根头发在土里面。”

    “很诧异吧,费威会把整个案发现场的土都翻出来,拿到实验室检查。”

    头发。

    该死的头发。

    “不过,你也不用怪罪那根头发。土里面的信息太多了,不是头发,也会是别的痕迹,不是那片土,也会是别的土。那片土找不到痕迹,费威会继续找,从宴会厅一直往外扩散,把整个安新市都翻过来,他也不会放弃寻找费林飞的尸体。”

    “你真的低估了费威的能力。”

    “你说你当天没有在现场。”

    “你凭什么觉得自己能够瞒天过海。”

    “啊?!”

    啪!

    费程一个巴掌扇到了赛乐的脸上,血从赛乐的牙齿中窜了出来,他口齿不清地讲话:“费、费总……”

    费程枪放在桌上,单手攥着赛乐的领子,将人从地上提了起来:“

    敢耍我?!”

    他一脚踹到赛乐的肚子上,人又从他的手上滚了出去,费程追到赛乐的身前,一脚,两脚,三脚……最后一脚用力最大,人直接被他踹飞到了墙角。

    “你敢耍我?!”费程冲到墙角,赛乐又被他从地上拽了起来,啪啪两个耳光子扔过去,赛乐嘴巴的血不要钱似的往外流,打湿了他今天早上刚刚熨好的衬衫和西服外套,流到了费程的手背上。

    费程松开手。

    赛乐跌落在地上。

    费程蹲下身,手背按到赛乐的胸口,用很慢的姿态,来回将手背上的血擦干净。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重要,觉得我没有你就办不了事,所以才胆子这么大,嗯?”

    赛乐:“不是……不是的费总,我绝对没有……”

    费程一脚踹翻赛乐,脚踩在赛乐的脑袋上,皮鞋的底齿很缓慢地在他的脸上磨蹭,他本身嶙峋和瘦削的脸颊上那一层极薄的皮肤被碾压出来血痕,眼睛被颧骨上堆积过来的肌肉遮挡,赛乐竭力地往后退,但他已经到了角落。

    他退不了。费程的脚越发用力。

    赛乐的脑袋从夹缝中下滑。

    费程的脚直接踩到了赛乐的脸上,用力蹬了两脚之后,费程将脚抬起来,压住赛乐的胸口。

    “杂碎。”

    “北区来的蝼蚁。”

    “没有廉耻心的穷人。”

    “我就不该对你这种蝼蚁抱有什么期待。”

    “纪湛给了你多少钱?”

    “嗯?”

    眼泪从赛乐的眼角滑到地上:“对不起……对不起费总……我、我是被逼的……我是被逼的……是那个女人,是魏易找上我,是她杀的费林飞,我是去救费总的,我没有办法,我真的没有想过背叛海恩科技,我是想要去救小费总的……”

    车轱辘话来回说。

    费程听烦了:“你觉得你说这些有用吗?”

    赛乐:“我……”

    费程:“你杀的,她杀的,有什么区别吗?”

    有区别吗?

    没有区别。

    他站错边了。

    无论做没做,无论承认不承认,迈出去那条腿之后,都没有区别。

    “纪湛给了你多少钱?你卖了多少秘密出去?”

    赛乐手艰难地从墙角挤出来,举过头顶,竖起来三根指头:“我发誓,我没有跟纪湛联系过,我从来没有卖过信息给纪湛。”

    费程一脚踹向赛乐的下巴。

    一颗牙齿飞了出去。

    “你发誓!”费程拖住赛乐颈后的衣领,人从地上拽被拽起来,一直拖到了办公室的沙发边上,“你嘴里到底有几句真话?你当我跟费林飞一样?你当我是傻子?啊?”

    “撒谎?!”

    “你还敢跟我撒谎?”

    费程大手往沙发边上的茶几一扫,水杯落到了他的掌心,他往天花板抡起胳膊,狠狠砸到赛乐的脑袋上。

    血从赛乐的脑袋上流下来。

    花一样,从额角晕开。

    被眼泪稀释。

    “费总、你放过我吧费总,你看在我为海恩科技做了这么多年的事,你放过我吧……”

    赛乐伸手去扯费程西装裤的裤腿,血蹭到了费程的裤脚,费程皱着眉头啧了一声:“松手。”

    赛乐没有松手。

    费程:“松手。”

    “费总,”赛乐另一只手也伸了过来,他匍匐在地上,像一条等着主人回家的狗,那样亲昵地去蹭他的鞋面,“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费程拿玻璃茶杯又砸了一下赛乐的脑袋。

    赛乐身体一震,手自动从费程的裤腿上松开。

    费程:“杂碎。”

    “恶心死了。”费程拿脚尖蹭掉赛乐脸上的眼泪。

    赛乐磕磕巴巴往外面吐字:“我求您,不要杀我……费总……我求求您了……”

    费程:“晚了。”

    “不过你不用担心,你今天不会死。”

    “本来想杀你,但我突然改主意了。看见你,我越来越觉得恶心。杀了你,太便宜你了。”

    “我要把你千刀万剐。打断你的手脚,接上去,往上面泼酒精给你消毒,再打断,再接上去,用压力机一根一根碾断你的骨头,把你的内脏掏出来……”

    “真好。科技这么发达。你怎么都死不了。”

    赛乐瞳孔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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