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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奇良:“而且我觉得依你的骨气,严刑拷打一下,一样能够把声纹密码给套出来。”

    周宇:“!”

    是的,他们完全可以不救他。他们只在乎密码!

    周宇眼巴巴地看着奇良:“你们是好人。你们不会做这种事的。”

    奇良毫不留情地戳穿他的小心思:“别给我戴高帽。”

    “我才不是好人。”

    “好人不会被投到这座岛上。”

    周宇:“……”倒也是。

    奇良想了想,大概觉得威慑力还是不够,又补充道:“魏易更不是什么好人。你知道她在改造营杀了多少人吗?”

    周宇:“多少?”

    奇良噎了一下,说:“呵呵,说出来怕你吓死。”

    周宇:“……”

    奇良快速地说:“反正很多人就对了。”

    奇良:“你知道她为什么会被大法官追杀吗?”

    周宇猜测道:“因为她杀的是大法官的人?”

    奇良:“没错。大法官的人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那是别人!”周宇急促道,“于度不一样,他是大法官的王牌杀手,别说外面的人了,大法官里面的人也怕他怕得要死。他杀人不眨眼的!而且单打独斗,他从来就没输过!”

    “他是这个岛上最恐怖的传说。以前大法官和猛虎还在争地盘,他单枪匹马在一晚上连杀了20个猛虎的人,全是异血和改造人。只要他出手,任何人都有来无回!”

    奇良嘟囔了一句:“有这么恐怖吗?我怎么没听说过。”

    周宇:“可能因为你性格比较孤僻吧。”

    奇良:“?”

    周宇:“没有朋友给你传这种道上的八卦。”

    “大家都是吃饭喝酒的时候才放松戒心的。你不会没有朋友一起吃饭喝酒吧?”

    奇良瞪了周宇一眼。

    周宇:“你真的没有朋友?”

    “……”奇良说,“你别在这里转移话题。”

    周宇:“对不起,伤害到你了。”

    这句道歉比之前所有的话加在一起都伤人。

    奇良生出一种现在就把他丢进臭水沟的冲动。

    他努力扭转回话题:“我相信魏易的实力。她一定会活着回来的。”

    周宇:“嗯嗯。我也相信!”

    “你说假话的样子为什么总是这样如出一辙?”

    周宇:“……”

    腿疼越发严重,严重到将他的懦弱铲空一半,他有一点气急败坏:“没有人能战胜于度,这是垃圾岛的共识,我知道你希望她活着,但很多事情不是希望就能有好结果的。不管她出于什么目的,我都当她救我一条命,以后逢年过节,我会去给她上香的。快点把我送上电梯,再不上去,我也得完蛋,她不就白救人了吗?!”

    奇良脸色铁青,大概越是孤僻的人,越是容易对接触的人类产生更强烈的情感连接——因为很多人占据一个情感和理智,那么每个人分到的就会很少。但只是突然闯入一个人,即使只是刚接触了没有多久,能够思考的所有情感都会押注在这一个人身上。

    死亡是这个岛上不可避免的话题。

    它每天都在发生。

    大部分人谈论起来毫无芥蒂,因为大部分的死亡都跟他们无关。

    正常的社会之中,同一个社区发生了命案,都会引发人的同情和揣测。

    因为太近了。

    所以无法剥离出来同而为人,或者别的同盟、同类、同伴的联结。

    周宇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妙,本来张了张嘴还要补充点什么抗礼的话,但最终把嘴巴闭上,安静地在原地当一个雕塑。

    奇良又按了一下电梯。

    电梯下来得很快,里面没有人。他抓着周宇进了电梯。

    周宇在电梯里接着安静地当一个雕塑。

    奇良带着他去了二楼,他去了敲了院长办公室的门,没有人,于是开始打门一侧墙上挂着的院长热线。

    周宇站在办公室门口等待,他的腿很疼,很着急。

    “你随便找个医生治就行了啊,干嘛非要找院长啊,万一人家不来怎么办?你这不是耽误我病情吗……”

    电话还在接通中,奇良抽出空回答了他:“不行。一定要找这个医生。”

    “为什么?”

    “因为只有他免费。”

    周宇愣了一下。

    奇良接着说:“而且他的医术最好。保证你以后活蹦乱跳。”

    枪伤有时候会留下后遗症,抱着以后活蹦乱跳的期待,周宇闭嘴了。

    他祈祷院长来得快一点。

    根据奇良在电话里的发言,院长好像不是很愿意来,但自他说了“魏易”两个字之后,通话就进入了另一个层面。

    奇良没有多费唇舌,院长就答应了要过来——根据奇良最后一句“搞快点”来判断。

    院长来得很快,非常快,也许他住得本来就不远。

    他脚上还穿着拖鞋。

    周宇被送进了手术室,奇良在外面等待。

    等待很漫长,漫长到他闭眼小憩了一下,

    毕竟已经是夜。

    醒过来之后,周宇的腿已经包扎好了。子弹从他的小腿肚一侧擦过,血肉惨不忍睹地爆开,但没有留下子弹,某种程度上,算作“擦伤”。

    严重的擦伤。

    周宇躺在VVIP病房养伤。

    VVIP病房是空着的,岛上很少有人付的起这个价住在这种地方——医疗是一种止损,不是一种享受消费。

    奇良守在病房里面,VVIP病房里面有一个半人高的金属书架,里面是各式各样的杂志,还有医院的宣传手册,奇良抽了一本出来看。

    他看得不算专心,因为每当床上那一位伤患有半点风吹草动,甚至只是咳嗽和抽痛声大了一点,都会引得他从书中将头抬起来。

    周宇清楚明白奇良的打算,他半坐在床上,头靠着皮质的床头板,斜着脸看过来,说:“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跑的。这么晚了,你赶紧去睡觉吧。你这样坐着怎么睡?”

    奇良瞪他一眼。

    周宇:“……”

    “放心,我不会跑的。”周宇指了指那条缠好的伤腿,“我现在也跑不掉啊。”

    奇良:“我信你的话不如信猪会上树。”

    周宇:“你这个人好阴暗哦。”

    奇良:“我的阴暗不及你的无耻。”

    周宇:“……”

    “你以前没有这么不讲理的。”

    奇良:“讲理的人在垃圾岛活不下去。”

    周宇发现自己撬不开奇良的心房,悻悻地拉起被子缓缓钻进被窝,躺起来比坐起来舒适很多,他发出了一声很低的喟叹。

    他刚要闭上眼睛,VVIP的病房就被打开了。

    “吱呀”一声,房门又被关上了。

    一个小孩从门缝里挤了进来。

    咔嚓。

    他往后一伸手。

    门就这样被反锁了。

    他剪着毫无审美的刘海,两颗又大又黑的眼珠子,皮肤偏白,人比门把手高出一大截,比起儿童,更偏向一个少年,但即便如此,他脸上的神情也很不像这个年纪——他过于的沉静,到一种阴郁的地步。人被房间里的灯一照,有一种说不出口的古怪。

    周宇转过头看奇良,遇到新奇事物的时候,人们本能地想要跟同伴交换意见。

    但奇良的注意力没在他身上,无法回应他的目光,他的脸色在看见小孩的一瞬间变得刷白。

    “啪嗒”。

    杂志从他手里掉了出来。

    小孩从怀里掏出枪,枪口对准奇良的心脏:“我姐姐呢?”

    第63章

    枪声很快接二连三响起。

    爆炸声和枪声响起之后,

    居民楼开始关灯。零星的将屋子照得微黄的几盏灯在此刻不约而同地熄灭了。

    没有人想成为黑夜之中的靶子。

    枪响会偶尔出现,那种私人恩怨,但都与他们无关。大家都喜欢当局外人——在不涉及个人利益的时候。没有人见义勇为,

    或者拨打官方热线——当然,这里根本没有热线。

    于是这片区域彻底变成了对垒的舞台。

    于度靠在墙的后背已经开始濡湿,在大冬天,

    他安静地在听耳边传过来的一切声音。

    风声,虫豸的叫声,

    很远很远的地方,

    传来的鸣笛声——非常细小,

    不是很熟悉的人,通常只会将它略过。他太熟悉战斗,他不会错过任何可以帮助分析环境的声音。

    他唯独没有听见脚步声。

    也许那个女人没有想将他杀掉的打算,她只是将他逼进这里面,阻止他去围截那一辆SUV。她现在很可能在楼的另一头,下楼,

    离开。她不会再追过来。

    时间过去了十五分钟。

    于度松了一口气,

    但很快,

    他又觉得烦躁。

    任务目标丢失。

    今晚白来了。

    还死了这么多人。

    烦躁的时间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地面传来了“轰隆”一声巨响。于度浑身一震。

    在巨响之前,

    有一个庞然的影子从铺面的右侧坠下,于度转过头。

    生锈的金属,

    长条,

    竖条,

    网状合并在一起,

    至少有半条街道的长度——至少它完全地拦住了右侧的出口。

    这是楼顶防坠的金属栏。

    陡然间,他想起费尔顿说过的话——“不过她力气特别大”。

    “特别大。”

    一种前所未有的疑惧上升至他的心口。

    她连根拔起了楼顶上的金属防护栏,

    从浇筑好的混凝土里面——他的目光停留在了金属栏杆的尾端,上面还有被暴力断开的锋利嶙峋。

    真的是她做到的吗?

    她这样做,有什么目的?

    前一个问题在此时不够重要,所以很快被后一个问题占据了计算频道。

    一道白光带着预警的危险的冲破他的大脑皮层。

    于度疯狂往左边的出口冲出。

    但已经晚了。

    另一面庞大的金属防护栏就在这时从左边的楼顶往下坠下,重量加速度增加了冲击力,它们来得又急又猛,“嗙”的一声巨响之后,烟尘四起,就停在他的脚掌前不足半米的位置。

    两侧的护栏没有完全将他的路封死,但是他们太过碍眼和有存在感,如果要跨过护栏,那么耽误的时间很难讲会不会是更致命的危机,如果只在被护栏裹紧的小范围内移动——根本不可能快速的移动。

    他被限制了速度、视野和移动范围。

    愤怒占据了他的身心,前所未有,如狂袭的巨浪,将他整个人倾覆。

    呼吸仿佛是溺水的挣扎。

    他现在必须要做一个选择,跨过护栏,或者在那一条被护栏截断出的新的狭路中缓步缓行。

    他无法再待在这里面。因为通常情况下,堵住敌人的去路,目的只有一个。

    将他们赶尽杀绝。

    他的脸色开始变得冰冷。

    但很快,他又笑了。

    他有第三条路。

    对有的人来说,选择和行动有时候只需要1秒不到,但在一秒的时间之内,也足以发生很多的事情。

    脚步声没有从他的耳边响起,但枪声依然响起了。

    枪声来自头顶。

    他就站在门口靠外一点的位置,他的手臂被击中,他生理性地叫了一声,人开始往金属栏的方向倾斜,但他完美地控制住了倾斜,他抬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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