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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慕月心跳如擂鼓,面上表情却出奇地没有惊慌。

    她低眉垂眼,行礼后解释道:“奴婢只是在收拾旧物,用布包好,可以少落些灰。”

    见她和往常没什么异样,段承允也就没再怀疑什么,走到桌前坐下。

    慕月为他泡了茶,又双手奉上玉佩,温顺恭敬。

    “刚刚收拾东西时,找出了这块玉佩,奴婢想着,既是世子爷母亲的旧物,也该交由合适的人保管。”

    段承允面无表情,眉目间已有不悦,手指敲了敲桌面。

    “头抬起来。”

    慕月应声抬头,垂着眼,递着玉的手却分毫未动。

    段承允拿起玉佩,玉上已染上慕月的体温,暖玉温融。

    看着慕月面无血色的脸,段承允眸中墨色沉重,冷嗤一声:“这玉佩经你一个奴婢之手,还想交由世子妃?想辱没谁的身份。”

    慕月身形一颤,头又垂下去:“世子爷说的是。”

    分明是她一贯的顺从,段承允却忽然想让她说点别的什么。

    可慕月能上他的床铺,已是天大的抬举了,还能说什么?

    烦躁地收回视线,段承允随即将手里的玉佩随手往屋外一掷,雪厚无声。

    “不要便丢了。”

    他拂袖离去。

    慕月在他走后才抬头,眼眶发红。

    她慢慢走到屋外,花了半个时辰将玉佩从雪地里找了出来。

    翌日,腊月二十七。

    齐婉兮的贴身侍女前来找慕月:“慕月姐,世子妃找你。”

    慕月于是和她一块到了齐婉兮的院子里。

    世子妃的院子是整个侯府风景最好的地方,有梅有湖,景色别致。

    可见段承允对齐婉兮的重视程度。

    房中,齐婉兮打量着慕月苍白的脸色,便感叹:“好慕月,若非我强留你,你又何至于受这罪……”

    慕月忙轻声回道:“奴婢不打紧,世子妃已经照拂奴婢许多了。”

    齐婉兮于是拉着她起身,说:“你在屋子里也闷了许久,陪我去湖边走走吧。”

    两人在湖边漫步,齐婉兮没让人跟着。

    她问慕月:“几日后要走,你身上的盘缠可够?”

    慕月恭敬回道:“回世子妃,够的。”

    齐婉兮叹了口气:“都是女人,我懂你的想法,谁不希望自己的丈夫只有自己一人……”

    丈夫……

    慕月听着,觉得世子妃实在是说笑了。

    三月前,段承允大婚那彻夜燃放的花烛,慕月才明白何为夫妻。

    她怎能?又怎敢将段承允当丈夫!

    慕月慌声打断了齐婉兮:“奴婢不敢有这样的妄想,只是觉得到了该走的时候,不愿再打扰。”

    齐婉兮便也不再劝什么,只说:“那你这几日要养好身子。”

    慕月抿唇道谢:“多谢世子妃。”

    两人已经走到湖边,一枝梅花开得正盛。

    这时,齐婉兮往前一步似乎想摘花,岂料湖边结冰,脚下一滑,直直往湖里坠去。

    慕月伸手,却没抓住。

    她立即惊慌地大叫起来:“来人,快来人啊!世子妃掉到湖里了,快来救人!”

    话落,慕月也直接跳入了冰冷的湖水中。

    小腹坠痛仍在,之前替段承允挡剑的伤口也还没好,慕月只能咬牙忍着痛拽着齐婉兮往岸上游去。

    好不容易,终于把自己和齐婉兮带上了岸。

    此时,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往湖边奔来。

    慕月感觉自己身前刮过阵风。

    下一瞬,就见段承允急切地将齐婉兮抱起。

    慕月浑身冻得发抖,颤颤抬眸,却只听见段承允落下一句。

    “跪在这里,世子妃什么时候醒,你什么时候再起!”

    慕月抖着唇,替自己求饶的话都说不出一句,只能垂着头,浑身湿漉地跪在雪地中。

    不知过了多久,慕月感觉自己身上已结了层冰,意识都有些模糊了。

    耳边忽然响起脚步声,慕月艰难抬头,模模糊糊对上段承允清峻的眉眼。

    他面无表情地诘问她:“今日世子妃落水,可是你有意为之?”

    他的怀疑无疑是把利剑,直直朝慕月心口戳来。

    慕月用尽全力才将头磕在地上:“世子妃平日里待奴婢极好,奴婢怎会做如此丧尽天良的事情!”

    她能感到段承允眸光冰寒,比她身上的雪还要冷几分。

    莫名的,她忽然很想知道一个答案。

    “世子爷。”她用尽所有力气抬起头,表情有种难言的悲伤和决绝。

    “这十二年来,奴婢在世子爷心中,可否有过一点点的位置?难道奴婢就如此不值得您信任一丝一毫吗?”

    段承允定定看了她几息,然后,表情掠过一丝忍俊不禁,似乎是觉得她的问题滑稽。

    他道:“你何必问这种自取其辱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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