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日后跟着我，便是我的女儿。做母亲的不会亏待你，但你也万不可因为养在我身边，就生出什么骄纵心思，行差踏错。」

 跟着褚夫人回到她的落英院，面对新得的养女，她如此开言叮嘱道。

 「谨遵母亲教诲，女儿此生唯愿母亲康泰，自身平淡度日、安然终老，便足矣了。」

 褚夫人侧目看了我一眼，似是没想过我一个小小女娃会说出这样老成的话来。

 我则是朝她扬起一个大大的微笑，尚且稚嫩的脸庞满是对待母亲的信任。

 我看见她盯着我，不知怎的，似乎是被我逗笑了，露出了自我有记忆以来，看见的她在人前的第一抹笑容。

 淡淡的温情流转在我和褚夫人之间，上一世，她也是如此训导姐姐的。

 可姐姐听后却不以为意，她觉得褚夫人只是例行说教而已，过后也就罢了。她本是奔着夫人这处的荣华来的。

 让她大失所望的是，夫人的确言行如一，并没有一丝娇惯她的意思。

 褚夫人向来质朴，从不在乎外事外物，对待任何一切都是云淡风轻。

 跟在她的身边，姐姐打扮得也是中规中矩、朴素无华，吃穿用度皆是平平无奇。

 对比之下，祖母则是从不吝啬在我身上使银子，华冠丽服、燕窝参肚……各种珍稀好物，流水一般地往我屋里送。

 并且在祖母的教养下，我吹拉弹唱、琴棋书画、歌舞技艺样样专绝，反观姐姐，褚夫人只教她最寻常的管账理家、女红针黹，闲暇之余，便是要她读书和抄写佛经。

 「我又不是男人，不考状元，也不出家，读这些书和佛经做什么？！」

 姐姐很羡慕我每日的生活绘声绘色，而她每天学的都是一些既无聊，也不「实用」的东西。

 她几番吵嚷埋怨，褚夫人也便不再教，只让她必须学会看账理家，其他的就由她去了。

 而我这边又在祖母的支持下，经常打扮得光鲜亮丽，出去交朋会友，结识人脉，在贵族圈子里混得风生水起。

 姐姐看得眼热，褚夫人倒也并不阻止她出去交际，可却从来不允许她打着自己如瑛郡主的名号招摇过市。

 但姐姐哪里是听劝告的人？她在外面四处言说自己是如瑛郡主之女，还仗势瞧不起别人，常常是语出傲慢，言行无状。

 褚夫人闻听之后怒不可遏，那是我真正意义上头一次，看见褚夫人的情绪有那么大的波动。

 「我常教导你，做人行事要低调，切不可倚仗身份胡行乱为，看来你是一点都没有听进去。」

 那次，姐姐被褚夫人重重地打了板子，另外把她禁足一月，此后开始限制她的出行。

 而褚夫人也把自己关进了佛堂一整月，谁劝都不肯出来。

 两厢映衬，我在祖母的装点之下，纤纤丽人，才貌双全。

 众人说起岑家二小姐，岑惠仪之名冠盖京华；而一提到岑家大小姐，别人却是连她岑婉仪三个字都记不全。

 后来更是宫中选秀，我在面选之上夺得帝王青睐，被选作妃嫔，充实后廷。

 而后更是扶摇直上，一路坐到了皇后之位。正位中宫，荣耀无可比拟。

 彼时岑婉仪也在议亲之时，褚夫人合意的亲事，对方却只是一个小小进士。

 一家姐妹，同母所出，我前路灿烂，她却泯然众人。

 妒恨之下，岑婉仪被怨愤冲昏了头脑，竟在我风光归宁的省亲宴上投毒，拉着全家同归于尽。

 再世为人，她要鲜花铺路，锦绣前程？

 殊不知，祖母乃是个披着画皮，口念弥陀假慈悲的伪善之人！

 她教养我们，不过是助她早已落没的陈国公府再现往日荣光罢了。

 在祖母那里，此身自由，甚至这条命，从来都由不得自己。

 而那宫廷，也不过是烈火烹油的另一重牢笼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