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宋鹏撞死了三个人。</p>

    但替他顶罪入狱以后，我不过服刑半年就被放了出来。</p>

    官方给媒体的回应是，出于我的身体原因，只能监外执行。</p>

    换句话说，就是我快死了，不能让我死在牢里面。</p>

    但受害者家属不信，媒体不信，方晖也不信。</p>

    我出狱当天，他们都在监狱门口等着我。</p>

    受害者家属是准备了石头鸡蛋跟刀，要为自己受害的亲人报仇。</p>

    媒体记者们是眼睛发亮地盯着摄像机，跃跃欲试地准备拍下我这个毫无人性的杀人犯与跟受害者家属的交锋场景，去卖个大新闻。</p>

    而方晖……</p>

    则只是想看我狼狈不堪、无比痛苦的模样罢了。</p>

    我双脚刚刚挪出监狱的大门，咔咔的闪光灯就晃花了我的眼睛。</p>

    记者们一窝蜂地凑上前来，将手中的话筒从四面八方递过来，直直地往我的脸和下巴周围怼。</p>

    长枪短炮般对准了我问：“乔林，你只关了半年就被放了出来，是不是有什么后台？”</p>

    “撞死了三个人，你就一点愧疚都没有吗？你晚上能睡得着吗？”</p>

    “官方回应说你是重病需要监外执行，这是真的吗？你是什么病？是假装生病吗？”</p>

    我试图睁开眼睛，却又被闪光灯闪了几下，只能眯着眼。</p>

    嘈杂的声音让我头晕目眩。</p>

    没等我张嘴，人群中就出现了一声凄厉的叫声。</p>

    “杀人凶手！杀人凶手！还我女儿命来！还我女儿命来！”</p>

    还未反应过来，头就突然被一股重重的力量击中，一阵剧痛传来，温热的液体随着我头顶的皮肤缓缓往下流。</p>

    我低头一看，一块沾着我鲜血的石头滚落在了地上。</p>

    紧接着，许多鸡蛋跟石头砸到了我的头上身上，黏黏糊糊，分不清楚是鸡蛋液还是血液。</p>

    我忍着痛，麻木地站着。</p>

    痛，真的好痛。</p>

    可这点痛，在过去的几年里面，我早已经习惯了。</p>

    痛了哭出声或者叫出声，是会更痛的。</p>

    所以我只是咬着牙，咽下去那些痛跟呜咽，努力睁大眼睛看向那个撕心裂肺哭喊着几乎站不起来的母亲，哆哆嗦嗦地道歉：“对不起啊，对不起。”</p>

    要是我这一条没人在意的贱命能换回来她珍爱的女儿的命，那我一分一秒都不会犹豫。</p>

    但我只是一个最不堪最卑微的蝼蚁，什么都做不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