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夜里，卿九离以碧落身边不能没人陪的借口再次离开。</p>

    分明碧落的玉清宫就在玲珑殿的旁边，宫内也都有凤族族人看守，可卿九离便要到碧落的床榻边才能安心。</p>

    卿麟也没回来，想来是住在了玉清宫里。</p>

    挺好的，惜凤搂紧了白泽。</p>

    在翌日熹光升起的那刻，她额间再次发烫。</p>

    这次在她脑海中淡去的，是幼时记忆中的父王母后。</p>

    那时还没有碧落，父王和母后都很疼爱惜凤，把她当作掌上明珠。</p>

    最好的绸缎，最好的吃食，最好的法器……</p>

    后来有了碧落，父王和母后也没有厚此薄彼，她有的，碧落也有。</p>

    所以惜凤至今也想不明白，那年碧落为什么要自己摔进冰湖，然后诬赖给自己。</p>

    不过都不重要了。</p>

    离她彻底忘却他们，只剩五日了。</p>

    中午，族人来唤惜凤到正厅用膳。</p>

    惜凤过去的时候，其他人都已经在陪着碧落用膳了。</p>

    母后正细心吹着汤勺给碧落喂汤，父王也正给碧落夹着菜。</p>

    卿九离拿着帕子正准备给碧落擦嘴，卿麟望着碧落要她小心烫。</p>

    看见她来，只有卿九离动作一顿。</p>

    而碧落笑吟吟地举起手和她打招呼：“姐姐你来啦，快，坐下我们一起吃饭。”</p>

    惜凤的眼神却落在了碧落的心口上——</p>

    那一处，有一块鳞片形的光障护着碧落的心脉。</p>

    她永远也不会认错，那是卿九离与自己定情时，他送她的护心鳞！</p>

    惜凤还记得，当时卿九离的誓言：“惜凤，此生此世，生生世世，我都只爱你一人。”</p>

    龙族一脉，只要认定伴侣，便会将自己的护心鳞赠予对方。</p>

    而惜凤的那一枚，在她生下卿麟之后，就暂时给了卿麟，护佑他在长出自己的护心鳞之前平安无事。</p>

    现在，这枚护心鳞却在碧落身上。</p>

    是卿九离的意思，还是卿麟的意思，亦或者……是他们俩共同的决定？</p>

    卿九离注意到惜凤的目光，张了张嘴想解释：“凤儿……”</p>

    惜凤却从容地走近坐下，喊了一声：“父王，母后。”</p>

    便拿起汤碗喝了一口汤，丝毫没有要追问的意思。</p>

    见惜凤没理自己，碧落面色有些苍白，可怜兮兮地开口：“姐姐，对不起，都怪我让你的生辰被毁了……咳咳咳！”</p>

    话没说完，她突然爆发出一阵咳嗽，凤王凰后赶忙关切地上前为她抚胸捶背。</p>

    看着这番场面，卿九离心中兀地一刺。</p>

    他犹豫了一瞬，伸出手想要牵住惜凤的手。</p>

    惜凤却是轻轻避过了男人的手掌，在他的怔然中说了一句。</p>

    “没事，我不在意。”</p>

    不光是为了回应碧落，也是说给卿九离听。</p>

    凤王凰后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又把大女儿晾在一边了。</p>

    但他们从来不会觉得对她亏欠，凰后淡淡道：“不过是生辰，等五日后碧落与九离的大婚过了，再补办一个就是。”</p>

    惜凤顿了一下，五日后？</p>

    好事还真是都赶在一起了，五日后，碧落与卿九离大婚。</p>

    而她将忘却一切，断情绝爱，永驻绝境山。</p>

    凤王也点头：“你妹妹的身体重要，惜凤，你是姐姐，要体谅。”</p>

    又是这句话，你是姐姐，你亏欠碧落，你要弥补她，你要体谅她。</p>

    从小到大，惜凤听得耳朵都起了茧子。</p>

    卿麟又道：“等碧落姨姨与爹的大婚一过，是不是就可以让娘亲给碧落姨姨换命了？”</p>

    闻言，惜凤动作一顿。</p>

    抬起头，几人都望向了她，在等她的回答。</p>

    嘴里的饭菜倏地变得索然无味，甚至堵在喉咙难以下咽。</p>

    惜凤攥紧手心，用力咽下这抹苦涩：“凤凰一族的确可以浴火重生……可若是我灵力不足，没能重生呢？”</p>

    话音未落，几人便争先恐后开了口。</p>

    父王道：“你身为火凤神姬，如何会灵力不足？”</p>

    母后道：“我们会在你身边为你护法的，你不会有事的。”</p>

    卿麟道：“娘亲，你莫要以这样的借口不救碧落姨姨。”</p>

    惜凤转头看向了卿九离，卿九离在沉默一瞬后，叹了口气：“凤儿，我已给你准备好许多珍稀的药草，待你涅槃重生，一定助你飞升。”</p>

    惜凤笑了，笑着笑着，就红了眼。</p>

    “好，我愿意为碧落换命。”</p>

    她是愿意换命，但五日后她前往绝境山后便再也不能离开那里。</p>

    能不能找到她，就是他们的事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