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而彼时，外界早已闹得不可开交。

 魔祖罗睺这些年肆意挑拨纷争破坏气运，并创立魔教四处造孽，龙凤麒麟及诸多先天大能者皆是苦不堪言。

 如今罗睺神秘消失，魔教群龙无首，鸿钧、扬眉、阴阳等人趁机率一众生灵发起攻势，魔教教众不敌，以鸿钧为首的正道呈摧枯拉朽之势。

 魔教将败。

 但仍负隅顽抗。

 天空、大海、土地皆被鲜血染红，到处是宛若深渊的沟壑，海水翻腾倒灌，生灵涂炭，惨烈至极。

 而这些事情，待在不周山体内的两个家伙，并无从得知。

 “你悟了吗？”

 林平凉缓缓开口。

 罗睺信心十足，点点头，“前辈，我悟了。”

 “今日离开后，晚辈必将痛改前非，训斥教众，再不滥杀。”

 林平凉睁开眼，语气淡然，“如何保证？”

 如何保证？

 罗睺微微一怔，陷入沉思。

 口说无凭，前辈还是不放心自己。

 想来也是，罗睺自诞生以来，便造孽不断，挑拨三族纷争，使得洪荒生灵十不存一。

 突然说罗睺将痛改前非，确实难以让人相信。

 视线触及林平凉淡漠的表情，罗睺咬咬牙，说道：“罗睺不知该如何叫前辈信任，但罗睺以性命担保，今日所说之话，绝无半点虚心假意。”

 直至此时，林平凉终于有机会提出烙神印的存在，他循循善诱，“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罗睺满口苦涩，“敢问前辈，罗睺应当如何？”

 林平凉双手负后，故作姿态，“既然如此，吾倒有一法。”

 “近日吾观壁有感，顿悟一种可铭刻神魂的神通，尔若真心改过，便敞开神魂叫吾烙印神通，以此督查。”

 “尔，意下如何？”

 罗睺自然不是傻子，虽然林平凉嘴上说得好听，但总结下来就是一句话：把你的命交给我。

 把神通烙印在神魂上，只要对方愿意，只需要动动心思，便可将自己神魂摧毁，彻底消亡。

 准圣，能够达到如此高度，谁又不是心高气傲的存在。

 即便现在罗睺想要改邪归正，但把自己的性命直接交给别人掌控，亦是他不能接受的。

 见到罗睺显然不愿如此，林平凉也不着急，只要捆仙绳在，自己就不需要担心罗睺出手，即便罗睺再怎么准圣圆满，但圣字前依旧挂着一个准字。

 况且，锁龙阵的存在，也间接隔绝了罗睺成圣的希望。

 林平凉不急，但罗睺却不得不急，眼看距离成圣只差临门一脚，可偏偏怎么都没办法迈出去。

 这几百年来，每当罗睺想要迈出那一步时，冥冥之中便有一道将他拖入漫天星河，生生阻隔了他的成圣的契机。

 他很清楚，之所以如此，全因身上的绳索，以及设在此处的阵法。

 前辈这是何意？

 罗睺并未动怒，反而陷入了疑惑。

 事实上这些年他也在观察林平凉的挥剑刻壁的行为，枯燥、单一，但对方却乐在其中。

 难道是我还没有彻底领悟前辈的良苦用心吗？

 既然能够设下如此阵法，压制准圣圆满，想必前辈一定已成就圣位，只是在前辈身上却丝毫没有察觉到大道法则。

 罗睺凝眸看向林平凉的背影，他的视线停留在林平凉的身上。

 随后心神剧震，看不透，前辈依旧没有任何气息外露。

 与第一次相遇时一样。

 前辈果然深不可测，竟能用神通将自己的修为遮掩，明明已成圣，却还在坚持练习剑法。

 而且只是简单的挥剑，一招一式，朴素无华。

 前辈究竟是何用意？

 罗睺想不明白，可越是想不明白，却越是想要琢磨透。

 便在这时，天地间突然响起一道沧桑而威严的声音。

 “吾乃鸿钧，众生苦魔教久矣，今日起，吾将率万千生灵，征讨魔教。”

 至此，龙汉初劫中最为惨烈的须弥山决战终于拉开帷幕。

 罗睺自然也听到鸿钧的声音，作为魔教之祖，他自然不能看着魔教弟子被鸿钧征伐。

 “前辈，罗睺恳请前辈放吾归去，吾要解救魔教。”

 而背对着罗睺的林平凉，则是神色微动。

 须弥山决战，在这场大战中，洪荒大修齐聚，无数强者在此战殒命。

 是役，鸿钧等人付出时辰、乾坤两位大能性命的代价，才将罗睺诛杀。

 但那是之前的故事。

 林平凉早就打定主意，不止要在罗睺神魂种下烙神印，还要让罗睺在这场大战中全身而退。

 至于魔教弟子，能救多少救多少，并不强求全数保下。

 前世小说中写的罗睺与鸿钧的争锋是天道在选人，实际上都是虚头巴脑的东西。

 罗睺的道是吞噬一切，破灭洪荒，一切皆是他登顶的垫脚石。

 从一开始，他的道注定是与天道相悖，说到底，罗睺的落败其实是注定的事。

 林平凉略作思量，缓缓转过身，开口道：“尔决定了？”

 罗睺知晓前辈指的什么，虽有不甘，但却还是点了点头。

 林平凉并起食指拇指，在罗睺敞开神魂的一刹那，将烙神印刻在其神魂之上。

 罗睺只觉得神魂猛然一痛，随后那痛楚便烟消云散。

 “请前辈解开绳索，放我归去。”

 林平凉却摇了摇头，“我且问你，你的道是什么？”

 罗睺听罢，微微一怔，随即说道：“在遇到前辈之前，吾道杀伐。”

 “但如今，吾前路迷惘。”

 林平凉沉默下来。

 接下来，罗睺若是回到须弥山，必将会和鸿钧等人大战，而后鸿钧诛杀罗睺，借此悟道成圣。

 剧情会如此发展。

 但很不巧，林平凉从来就不是喜欢按部就班的人。

 林平凉想要让罗睺活下来，并在这个洪荒世界为自己所用。

 鸿钧是大腿不假，但林平凉并未与他有任何交集，日后鸿钧成圣隐于紫霄宫，更别想有任何交集。

 换句话说，抱不到的大腿，那跟指着纸片人喊老婆有什么区别？

 而罗睺就不一样了，随着烙神印的种下，也就意味着罗睺彻底在自己的掌控中。

 罗睺若是能从这场决战中活下来，于林平凉而言，日后定会是他身边的一大助力。

 至于天道要罗睺亡，林平凉并不觉得天道能完全掌握这个洪荒世界。

 因为林平凉身为人族，是当今洪荒并不存在的生灵，本就超脱天道的谋算。

 如此想来，似乎天道也并不能完全推演整个洪荒世界。

 思及于此，林平凉微微点了点头。

 “洪荒万古，千千大道，你为何会迷惘？”

 在须弥山决战后，鸿钧有所感悟，以身合道，补全天道，此后无情无感。

 这是鸿钧的道。

 都说圣人最无情，无七情六欲，无爱恨嗔痴。

 但林平凉却以为，圣人最多情。

 七情六欲，爱恨嗔痴，谁比谁都不少。

 只是圣人善控，不会轻易流露出来便是。

 没等罗睺回话，林平凉眯起眼，沉声道：“无论是教化、普渡、或是杀戮，皆是天道衍生，你从未走错，又何须迷惘。”

 罗睺不解，他现在陷入了迷茫，前辈明明先前还在告诫自己走错了路，而今又说自己并未走错。

 “前辈的意思是？”

 林平凉叹了口气。

 “杀戮并非要将所有生灵屠尽，你以杀戮证道，走的是绝情。”

 “然，圣人最无情，圣人最有情。”

 鸿钧合道，斩三尸，从而无情无感。

 林平凉却偏要罗睺反其道而行之，脱离天道。

 “圣人最无情···”

 “圣人最有情···”

 听闻此言，罗睺彻底陷入了沉思中。

 过了许久，其实也不算太久。

 在洪荒的岁月长河中，不过一瞬。

 但对于此刻须弥山上的魔教众，却极为漫长。

 若不是鸿钧等一众生灵叫嚣让罗睺迎战，他们都以为魔祖已经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