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可是，准备婚事的时候，她妈总是长吁短叹，后来抱着她大哭。</p>

    “你大哥是个傻子，你出了门子有了自己的家，妈身体也不好，等以后我死了，谁管他啊？</p>

    怕是得死阳沟子里啊！”</p>

    大哥八岁那年，跟着小伙伴们去后山背柴禾，掉进了雪窝子，大半夜发了高热，等把大夫接来时，大哥已经烧迷糊了。</p>

    醒来后，就变的半憨半傻。</p>

    妈哭着说，“在这个家里咱们娘三个，还有你小弟才是有血脉的，是最亲的。”</p>

    她举着手发誓，向她妈保证，“嫁了人我也不会不管大哥，大不了把他接我家里去。”</p>

    “傻孩子，有哪个妹夫养着大舅哥的，那是你男人的家，你怎么做得了主？”</p>

    看着大哥用粗糙的大手抚摸她的发顶，脸上憨憨的笑着，“不怕，不怕，妮好好嫁人。”</p>

    她哭了，她不嫁了，她守着大哥。</p>

    三十五岁那年，大哥掉进水库淹死了，死在了妈的前面。</p>

    过了两年，村里人去城里打工，有饭店招人，她想着出去挣些钱，攒着养老。</p>

    妈支支吾吾的和她说，你弟弟和弟媳忙着赶大集出摊，家里地里一大堆的活，你侄子侄女还小，都离不开你这个三姑。</p>

    你帮衬着他们，会记得你的好。</p>

    等以后你老了，侄子也能给你养老。</p>

    她看着小弟期盼的眼神，像小时候撒娇一样抱住她的胳膊。</p>

    侄子侄女乖巧软软的叫着她三姑，答应了。</p>

    后来，弟弟家越过越好，侄子侄女也长大了。</p>

    她年轻时劳累，慢慢的身体就垮了，成了现在的样子。</p>

    门嘎吱一声被推开，拉回丑妮的思绪。</p>

    王老蔫拄着拐杖进来，手里端着一盘包子。</p>

    七十岁的人，面麻红润，精神头还好着呢。</p>

    看到丑妮脸上挂着的泪，他叹了口气，“丑妮啊，你弟弟和弟媳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只要爸还有一口气，这个家到啥时候都有你一间房住，一碗饭吃。”</p>

    肉包子的香味她有多久没吃到了，每天弟媳妇端给她的就是一碗上房吃剩的盘子底。</p>

    抓起包子，丑妮香的没怎么嚼就咽了下去。</p>

    一个包子下肚，肚子一阵阵的绞痛。</p>

    那种痛，像是有万只蚂蚁啃食，又像是有千根钢针刺穿她的肚肠。</p>

    渐渐的她呼吸不上来了，嗓子里风箱似得拔着气。</p>

    痛苦挣扎了有半个钟头，才彻底没了呼吸。</p>

    陷入黑暗之前，她感到有一抹亮光一闪即逝，脑中印下四个数字：5527。</p>

    ***</p>

    1983年。</p>

    刚进入十月份，早晚已经有些冷了，中午的阳光还是暴晒。</p>

    赵家窝铺的南山下，大片的土地，各家都在抢收。</p>

    今年开春生产队解散，土地分到了各家各户。</p>

    以前是 “干与不干一个样，干多干少一个样，干好干坏一个样。”</p>

    现在是 “交足国家的，留够集体的，剩下的都是自己的。”</p>

    大家伙那是干劲十足，就连那以前偷奸耍滑的，也都扯开膀子，地里收拾的连根大草都没有。</p>

    加上今年雨水足，老天爷赏饭吃，就连山根底下那片沙渣地，收成都不错。</p>

    “老蔫，你家今年这片大豆是种着了，咋不得收个八百来斤？”</p>

    “嗨！这大太阳的，不老少都晒裂了，你看看这地上都是，收个六百斤都是一大关。”</p>

    王老蔫抬头看看天，“快晌午了，赵三哥，你们回家吃？”</p>

    “三爷爷他老人家说过几天怕是有雨，庄稼得抢收，来回一趟太耽误工夫，一会大丫头送来，就在地头吃了。你们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