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看着小吴不似作假的样子，我顿时心里七上八下。</p>手中的茶杯险些脱手摔掉。</p>
但转念一想，就觉得这小子学坏了。</p>
我不停的抽在小吴的后脑勺上，佯怒骂道，“让你瞎扯，让你瞎扯，你他妈见过有大白天还能出来溜达的鬼吗？”</p>
小吴抱着头委屈的喊道，“别打了哥，哥俺错咧，俺也是听人说的......”</p>
“好好说话，到底你咋过来上班的。”</p>
我使劲的揉了揉小吴的脑门问道。</p>
“是这样的...七月十五晚上，我在地里看苹果，忽然听到有人喊救命，我从房子里走出来，就看到一个人跟疯了一样，在俺家的果园里到处乱窜...”</p>
“啧啧啧，你是不知道...好家伙，那人就跟瞎了一样，头撞到树上磕破了，都跟没感觉一样，爬起来继续乱窜...”</p>
“哥，你猜那个人是谁？”</p>
小吴伸着头，把手慢慢的朝我肩膀移来。</p>
啪。</p>
我重重的抽在他的手背上。</p>
“卖什么关子，赶紧说。”</p>
嘶，嘶，疼。</p>
“那个人...就是站长。”</p>
小吴话音猛地提高了几分，“真是惨啊！那天站长磕的满头是血，嘴里喊着救命，有鬼，有鬼...”</p>
“我过去，把站长扶起来。嗨，你是不知道...哎呀，那一股子尿臊味，看着这么壮实个人，你说咋这么可怜呢！？”</p>
站长？</p>
小吴救了站长，站长投桃报李吗？</p>
总感觉哪里怪怪的，嘶，我杵着额头，努力的思索起来。</p>
“哥，你咋了？”</p>
“没事，没事...你继续讲。”</p>
“站长看见是我，一把抱住我的大腿，用手指着东边，嚎的跟杀猪一样，浑身抖的就像打桩机一般，大喊道，有鬼，有鬼。”</p>
“从小我就不怕鬼，我倒是想看看那鬼是啥样...我把张站的手掰开，朝着东边走去。结果...啥也木有。唉，哥，你说，咱们站长是不是有神经病啊？”</p>
“......”</p>
我没搭理小吴。</p>
小吴喘了口气继续说道。</p>
“我走了几步，忽然听到一声猫叫，猛地张站长也不嚎了，我回头一看，发现他就静静的靠在果树上，跟俺村的二傻子一个表情，眼睛里没有一点神色的看着地上...”</p>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下去，发现一个黑色的死猫，我用手动了动那猫。”</p>
“也是邪的很，那猫身子僵的很，就跟冻硬的冰棍一样...哥，你说这是咋回事？俺家以前也养过猫，猫死后从来没有这么硬啊。”</p>
听完小吴的话，我浑身顿时跟猫抓了一样难受。</p>
我扭了扭身子问道，“然后...站长就让你，来上班了？”</p>
小吴摇头，“不，不是...站长在我那儿等到天亮，给了我二百块钱就走了。过了三天，他才又找到我，问我愿不愿意去收费站上班...”</p>
“我当然愿意啊。站长说，每个月给我开2500呢！本来说好的是3000。因为我不愿意上夜班，才把我安排到白班。”</p>
“唉，要不是苹果马上下树了，俺妈身体不好，我绝对要上夜班...怎么说也多500块钱呢。”</p>
不，不对，小吴肯定撒谎了。</p>
我记得他说过，他上班刚一个星期。</p>
如果是七月十五帮的站长，三天加七天是十天，按小吴说的，今天应该是七月二十五。</p>
但今天明明都九月十五了。</p>
况且我七月十五还没有被辞退呢。我根本都不知道这些事情。张站长天天在我们面前晃悠，如果按小吴说的，怎么会一点外伤都看不出来？</p>
砰。</p>
我拍着桌子着实有些生气。</p>
“小吴，你不愿意说实话就算了，没必要编个幌子来哄我，没必要...”</p>
我重重的把茶杯墩在桌上，起身就要离开。</p>
什么站长发疯、见鬼、四肢硬的跟冰棍一样的死猫，妈的骗人之前都不算算日子，真是张口就来。</p>
小吴猛地抓着我的胳膊，我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p>
“你干什么？放开......”</p>
“哥，哥，俺真的没骗你，要是我说假话了，我出门就让车撞死......”</p>
我甩开了小吴，满头怒火的朝着宿舍走去。</p>
这到底是什么个玩意啊？</p>
一辆28座的客车，就这么消失，老夏的绝笔，小吴看似真实的讲述，却充满了漏洞...</p>
我脑子里乱糟糟的，在架子床上翻腾着睡不着。</p>
又给站长打了几个电话，他都没接。</p>
我翻看着手机。</p>
猛地，背后一凉，感觉呼吸都有点不顺，拿着手机的手开始微微颤抖。</p>
我咽了咽口水。</p>
可能，可能...小吴说的是真的！</p>
等我去接班的时候，小吴的脸涨得红彤彤的说道：</p>
“哥，俺真没骗你，你要是不信，我现在就去把那个黑猫的尸体挖来...给你看。”</p>
我摆了摆手，“不用，哥相信你。小吴，最近有遇到啥怪事吗？”</p>
小吴挠了挠头，“也没啥怪事啊，就是昨天晚上我家狗叫的厉害。还有那个客车。哥，你说，那个客车开的跟轿子一样慢，会不会被罚钱啊......”</p>
唉，真的没法交流。</p>
我忍不住叹了口气。</p>
这么奇怪的事情，小吴的重点一直放在罚钱上。说白了，我很羡慕他这种无知的状态，起码心里不会有乱七八糟的想法。</p>
小吴走后，我不经意看到了垃圾桶，一下就想起老夏留给我的那张纸条。</p>
我按照纸条上写的，盛了一碗水放在桌下。</p>
我在想等张天明回来，如果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肯定不会继续再干下去了。</p>
等早上起来的时候，我倒掉了水。</p>
日子就这么平静的过了几天，除了消失的客车，一切都跟我以前上班没啥两样。</p>
嘎吱。</p>
收费亭的门被推开，我转头一看，居然是张天明。</p>
看到他的样子，我着实吓了一跳。</p>
他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消瘦，头发乱糟糟的，好几天都没洗过一般，黑眼圈跟用木炭涂过似的，双眼肿涨要把眼球都挤出来了...整个人驼着背，喘气漏风，就像快死的老头一样。</p>
一个壮汉在一个星期的时间里，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p>
我越想心里越觉得古怪，甚至还有了一丝恐惧。</p>
我紧张的咽了咽口水，慢慢的把手抓到他的胳膊上。</p>
他的身体冰冰的，我一碰他，他还有些不自然的僵硬了一下。</p>
“嘘。”我重重的出了口气。</p>
张天明侧过头，看着我的手，疑惑地问，“怎么了，小刘？”</p>
我赶忙起身，拽着他，“没事，您坐啊站长...你怎么这样子，出什么事了？”</p>
“嗨，别提了...出去头一天我就犯了肠胃病，连拉带吐，差点把肠子都拉出来，昨天才好了点...这不，身体好些了我就急忙赶了回来。”</p>
“哦...哎，出门在外多注意身体啊...”</p>
我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但心里一百个不相信。</p>
一个壮汉拉肚子能拉成这样？</p>
“那个，张站，我家里有点事...我，准备辞职，您看......”</p>
当第一眼看到张天目这幅样子的时候，我就打算辞职了。</p>
因为，我彻底相信了小吴的话。</p>
而且张天明肯定有啥事情在瞒着我。</p>
“不行。”</p>
张天明猛地回头盯着我，声音尖厉，跟太监似的。</p>
吓得我一个激灵，退后了几步。</p>
“咳咳...”</p>
“小刘，不行...你再干几天，你这么突然辞职，让我上哪找人啊？你这样直接裸辞，到哪里都说不过去...如果你私自离岗，我会报告领导，让你在整个收费系统，哦，不...在整个体制内，都找不到工作。”</p>
张天明恢复了正常说话的声音。</p>
但语气中全都是威胁。</p>
“这，可是......事业编呐！”</p>
张天明的表情一瞬间又变得柔和起来，语重心长的拍着我的手背，道：</p>
“小刘，你想想，事业编，一个月7500，这么好的工作你辞了，上哪里再找去......”</p>
想到事业编，我犹豫了起来。</p>
“可是，小吴，小吴说过，而且确实也......”</p>
砰。</p>
张天明狠狠的锤在桌子上，茶杯盖子都被他震到了地上，立刻摔的粉碎。</p>
“狗东西，真是不知足...我带病回来，就是怕吴墩这货，给你使坏，真他妈是个祸害。”</p>
张天明瞪着驴眼，胸口起伏的厉害。</p>
给人的感觉像是遇到极度不公平的事情一样。</p>
看着张天明这个样子，我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再开口。</p>
他的样子确实不像装的。</p>
可是，小吴的话我真的找不到漏洞。</p>
他说的七月十五，应该是农历的日子，一般我们这边的农村都用农历。</p>
七月十五，恰好是阳历的九月五号。算上小吴到岗的时间，确实没有任何漏洞。</p>
而且那辆客车也的确神秘消失了。尽管张天明的表现让我很是意外。</p>
但是我依旧相信自己的判断。</p>
“张站，不辞职也行，小吴告诉我，他一个星期前，凌晨看到大院里那辆大巴上路了。”</p>
“而我却没看到大巴上路，等我去院子的时候，那辆车却已经不在院子里了，您解释一下吧。”</p>
嚯的一下，张天明起身，用拳头砸着自己的手掌，“狗东西，狗东西，真是想把我往死路上逼啊。”</p>
听着张天明的自言自语，我感觉有点摸不着头脑。</p>
难道张站长跟小吴之间，还有其他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吗？</p>
“呼。”</p>
张天明重重的出了口气。</p>
他一把拉住我胳膊，“走，小刘，我证明给你看...但是看完后，千万不要声张，表面上跟小吴也别闹，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