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79小时后医疗救治中心特殊重症病房

 安晓天醒来的时候，周围漆黑一片，只有左侧放着的仪器还在实时显示着他的心率和其他的体征，发着微弱的绿色荧光。

 他呆呆地望着那个仪表盘，随后脑袋枕在枕头上左右晃动着，试图回忆起记忆断片前发生的一切——他记得自己正在和父母相望着，一阵电流的麻痹感与剧烈的痛觉传来，他痛苦地叫喊起来，模糊中的泪眼中，他好像看到一只手拿着什么，朝自己的胸膛扎来，随后的画面，就是现在睁眼后的世界了。

 安晓天试着坐起，但是很快连接着自己肉体的长针管如同牵着自己的锁链般，让自己的身体传来了微弱的紧绷感和痛觉。

 他低下头，发现手背上的针线是最明显的，还有两根针线潜入了还披在自己胸前那白色的被子里，连接着什么。

 他没有勇气去揭开来看看这两根针线到底插在自己身体的哪个部位，但是当他低下头的那一刻，他发现左胸膛前，有一块梯形的亮光居然透过被褥照射出来。

 这是什么？我到底经历了什么？安晓天慌乱起来，抖下了还勉强盖着自己身体的白色被子，他看见两根针线径直插在了靠近心脏的位置，而心脏的位置之上，居然是一块梯形的能量模块。

 似乎是感应到了安晓天的苏醒，它散发着熹微的白光，正好映照在前方的仪表盘的屏幕上，让安晓天也隐约看见了自己的身影。

 安晓天拔下制约着自己的手活动的针线，随后伸手向胸前的这块能量板摸去。

 他很好奇这到底是什么，以为只是和针一样扎在自己胸膛的东西，一手抓下之后，他尝试想把它拔起来，但是令他惊恐的是，只有用力，他的胸膛会有同时产生的拉伸感，像是连在了一起。

 这个能量模块是和他的胸膛安装在一起的。

 想到这，安晓天惊慌失措的跳下床，他开始怀疑这里到底是不是自己熟悉的军事基地，自己会不会在某个未知的实验场所——难道自己被拿来做实验了吗？

 安晓天趴在了门前，疯狂拍打着门锁：“有人吗？有人吗！嘿——”

 门晃荡的声音，让门外的声控灯亮了起来，安晓天透过猫眼向外望去，他看见走廊的尽头站着两个人，同时也让安晓天看清了这是哪——这里就是救助中心，至少他可以放心自己没有被拿来做实验，这儿依旧是自己熟悉的军事基地。

 安晓天拉开门，随即他就听见了一声长长的呐喊：“诶——嘿，嘿！回去，谁让你把针拔下来了......你怎么突然醒了？”

 打开门后，安晓天才发现原来现在已经是深夜了。

 远处的两人赶紧小跑而来，安晓天乖乖坐回到了床上，而他看见了二人——王阳晨将军和良木齐博士，同时他还听见良木齐博士一边跑一边向王阳晨将军说的话：“他身体里的电流需要一块极大的电阻来压制——目前我认为是如此，他现在这个问题啊，恐怕不是生物化学单独拎出来能解决的事，他需要的恐怕是一种综合性的科技来解决......”

 越来越近的交谈声被大门的收缩给打断了，安晓天一脸不明所以的和王将军、良博士对视着。

 “你可算醒了，知道自己沉睡了多久了吗？”王将军面目慈祥，用亲切的目光向安晓天投去问候。

 安晓天摇摇头，但是他关心的不是这个，他指着胸口的梯形能量板，声音都在颤抖：“这是......这是什么？”

 “维系你生命的辅助器，孩子，”良博士走上前，敲了敲安晓天胸膛上的铁盒，铁盒发出了奇妙的声音。

 “我和几个助手连夜为你定制的，没有它，你未来哪天暴毙了都不知道。它的感知器会随时监测血液中的电流强度，不定时开启中子束投射，向你的身体里释放极微量快粒子形成屏蔽区域，来规定变异电流的纵横区间，简而言之，就是它能通过规定路线的方式，减少你体内变异电流相撞或连接的概率，达到削弱爆发强度的目的。”

 “变异电流？”安晓天问道。

 “目前我们就这么称呼你体内出现的特异现象，它从何而来的，我们不清楚。”王将军说。

 安晓天低下头，他回想起自己在看到那个独眼怪人冲向自己时，自己情急之下随意扔出的震爆弹——难道是因为这个？

 其他人都没有，唯独自己有这样的症状，那么只有可能是自己做出了某个特殊的举动才导致的。

 他已经无从得知答案，既然已经出现在了自己身上，他也无法改变。

 可是无论怎么说，自己身体被改造的事实还是让安晓天感到无法接受，他伸出手摸着那块靠近心脏处的能量模块，整个室内都陷入了良久的沉寂中。

 良博士拉了一下王将军，两人突然转身走出了房间。

 安晓天想知道到底都在发生些什么事情，他要搞清楚，于是趁着两人刚带上门，他翻身下床，贴在门口边上想听到两人的对话。而王将军和良博士确实也没有走远，他们的对话都被安晓天听在了耳中：

 “王阳晨，你确定......要试试这小子了吗？”

 王将军沉默了许久未表态。

 “他刚刚苏醒，看上去还没接受这一切，或许过几天，会好一点。”

 “乔安和秦伟山都失败了，现在已经没有更好的人选了，正好他也需要——试一下吧。”

 “现在吗？”

 “现在。”

 “你确定？我们连最基础的测试都没有——”

 “你放心，项目步骤一个都不会少。再者，你能对他的生命安全负责吗？安晓天这孩子，不仅仅是特种部队预备役里的优秀士兵，他现在也是一个特殊病人。既然你说装甲能等效于大电阻的作用，那我们必须以医生的身份，将这副良药给他医治。”

 门被毫无征兆的再次推开，拉开门的两人和原本躲在门后的安晓天对视着。

 “你听到了？”

 “将军，您和博士说的所谓项目，是什么？和我胸口上的能量模块有关吗？我不想成为一个异类......”

 “不不，孩子，你怎么可能是异类，我们在挽救你的生命，正因为想让你回归正常，我们才不得不这么做。”

 “那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看着安晓天焦急的眼神，王将军轻轻叹息了一口气，随后，以严肃的口吻问道：“安晓天，不要把人生中的变化都归结为痛苦，每一次的改变，是死亡，也是重生。”

 “什么意思？”

 “你知道你是怎么从战场上活着出来的吗？”

 “我不知道......什么意思？抱歉将军，这一切太突然了，我需要冷静一下。”

 安晓天坐回床上，望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发呆。良博士斜靠在门框上，双手抱在胸前，静静看着这个将军和他的士兵僵持在这个医疗室内。

 他在等王阳晨的话，他知道，如果要让安晓天明白一切，王阳晨终究必须将所有有关烈鹰装甲的事实告诉安晓天。

 “是我救了你。”

 王将军话落，安晓天瞬间扭头，双眼圆睁着看向将军。

 “我发现你的时候，你已经躺在地上不动了。敌人还没有打算放过你，我俯冲而下，将你救了出来。”

 安晓天又扭头看向了良博士，良博士只是向他耸了耸肩，眼神里的含义是：你还要怀疑一个将军说的话吗？

 “什么......那您，总不可能是从天而降，像神仙下凡那样，就这么把我......领走了？”

 “嗯，其实也大差不差。”

 “啊？”

 看到安晓天如此震惊的模样，良博士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别这样，良，收着点。”王阳晨将军朝他上下摆摆手。

 “行了，他的生命体征稳定在正常区间了，可以带他行动了。”良博士说，但是安晓天听得出来，他说的话另有深意。

 “走吧，跟我们来。”王将军示意安晓天站起来，“不用谢我的救命之恩，要谢就去烈鹰装甲面前道谢吧。”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与我出生入死多年的兄弟。”王将军转身道，“但很快，或许就不是我了，它会以另一个身份，继续守护着，你。”

 烈鹰装甲的诞生，起源于S市军事基地上一年代提出的“人机一体化穿戴式装甲”的军工招标计划，提出人正是良木齐博士。

 烈鹰装甲可以包裹一个人进入其体内，完成各种曾经任何一个单兵都完成不了的艰巨任务，在边境维和与防暴防恐的任务中，烈鹰装甲早已出现多次，事实也证明，烈鹰装甲拥有划时代的强度——尽管这个项目从未公布。

 由于此次设计过于前沿，这个计划几乎倾注了良木齐最黄金的年华里最多的努力与心血，而全国上下也就只有良木齐能驾驭这般宏大的军事工程，甚至在等待批准进行的时间里，他已经带领组建好了的完备团队，打造出了这类装甲最初的模样。

 计划中，他应该要带领团队设计出两台可穿戴式装甲，一台原型机，一台改进型，但是自从原型机投入实战后，所有人发现原型机所拥有的能力远超他们一开始的想象。

 原型机“烈鹰”从七年前正式入部队服役至今，王阳晨将军是它的唯一驾驶人，人机合体后，优异的实战表现让大家忘记了计划中一开始提出的“两台”，因为在所有知情人的眼里，烈鹰装甲与王将军已经是最优的选择，是军事基地中独一无二的存在。

 然而时间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

 王阳晨心里很清楚，烈鹰装甲对人机之间的磨合，以及一个人的身体素质甚至是精神强度都是有极高的要求的，自己能作为唯一一个驾驶人和烈鹰装甲并肩作战这么多年，不是因为他有私心独占了这个权利，而是因为无法再从其他人中挑选出来一个和自己一样的人了，哪怕是被选中进入绝密特战队的二人——乔安和秦伟山——也没有足够的精神强度，无法与烈鹰装甲内的神经链接请求完全匹配。

 想到这，王阳晨将军轻轻叹了口气，身后的安晓天则是紧张得一言不发。

 他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理，他不知道是自己选择了这个士兵，还是命运选择了他——良木齐告诉他，治疗安晓天体内变异电流的最简洁且实用的方法，也许就是为他连接一个超级电阻，而烈鹰装甲恰好可以充当这个选择。

 试试看吧。王阳晨想着，倘若一切顺利，那么今天，将是他安晓天逆天改命的开始。